小凡也似遗传了母亲的愚昧,明明不想走,偏偏走了出来。
上了计程车,又下计程糙,小胡把她带到一个极之肮脏的去处,小凡不住摇头,「不,不,这裹不行。」
那小胡那张面孔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只能负担住这一区。」
小凡呆呆看着他。
他还责怪女友:「本来有人介绍我到英国半工读学设计,为看你,牺牲大好机
会。」
小凡打量着污秽的小公寓,「不,」她摇头,「我并非十六七八岁无知少女,我自已想办法。」
小凡调头就走,行李也不要了。
忽然身边有人叫她妈妈。
是一个小小女孩,仰着脸,伸着双臂,叫她抱。
「你是谁?」小凡大吃一口.背脊爬满冷汗。
小胡在一旁冷笑,「女儿都不认得?」
走不脱了,小凡紧紧抱住小女孩,把自己的脸贴近孩子的脸。
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方来,这条路或许适合很多人,但决不是她要走的路。
小胡说:「这是你的家,好好打理它。」
他长扬而去。
小凡当下想,不要系,有力气,敢叫日月换新天,终究会熬出头来。
地板一格一格擦光亮,职位一步步升上去,只要肯做肯吃苦。、
但是她耳畔听得许多许多抱怨,母亲怪她不争气,小胡认为她不安份,胡母同人
说:「很难得来一次,像客人一样。]
一个下午.小凡忽然发觉,她没有自己,在别人眼中,她是妻子、媳妇、母亲,她
失去自己。
她微笑同小胡说:「我扮演得最好的角色,其口是王小凡,让我饰王小凡吧。」
小胡一睑胡髭渣.指责她说:「我早就知你贪幕虚荣。」
小凡笑,「别夸张,将来我会向你证明,我没有错,是你委屈了我。」
她仍然提着箱子,离开另一个家,流浪到马路上,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奇怪,她认识一些女孩子,娘家永远有温暖舒适的空房空床等她们回去,不知道要做过什么好事,才能得到样好的待遇。
小凡已经累了。
之后她尝试过许多分工作,晚上还要进修商业管理科,疲倦到无可再倦时还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无可奈何到最後仍得从头忍耐。
小凡听到背后有许多叽叽喳喳声音:「作怪呢,活该吃苦。」
在说谁呢?
说王小凡?这时候,她的涵养功夫已经练得差不多,一笑置之。
私底下她同自己说:我会成功的,届时才计分,好叫你们知道高下强弱。
生活仍然像打地道抗战,累了,跌坐一角,腰都直不起来,混身上下泥斑,龌龊肮脏,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她只知道一定要凿通这条地道,才能钻上地面!挺直背脊,站立做人。
这辈子给过她鼓励的人,好似只有可爱的三婆婆。
小凡许久许久没有见到母亲,彼此并无怀念,此刻她自己也是一个糙率的母亲,且不幸地没有任何挡箭牌证明她并非糙率,倘若尚有一个破败的家,倘若同床异梦的伴侣仍在身边还可以藉词指责不争气欠教养的孩子不知像夫家哪个不受欢迎的亲戚。
但是忽然她得到了机会,工作岗位上有空缺,老板坚持由她升上,多年的耕耘终于获得成果,小凡吁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