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无迈——”犹疑着。
“就是这么简单。”我断然说:“崔小姐是他的女秘书。”
他活着的时候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现在人不在了,更应如此处理。
老先生疲倦地说:“你失去了丈夫,我们失去了儿子,无迈,你要节哀顺变。”
他是个勇敢的人,我们紧紧握住手。
老太太忽然大叫起来,“把小山还我,把小山还我!”
“无迈,你先回去。”
我转身离去。
回到家象是隔了一世纪。
我不敢接铃,怕这里又有什么人在等我,要把噩耗通知我,我双腿发软,终于伏在大门前哭泣。
女佣闻声而来开门,“太太……”
我跌跌撞撞进屋里,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趋向前来,不由叫出,“小山,小山!”泪流满面。
“是我,是季康。”那男人说。
“无迈——”无忧出来握住我的手。
我崩溃下来,蜷缩在沙发里痛哭。
“无迈,无迈。”无忧来推我。
“随她去。”
季康把她拉到一角。
过了良久,我渐渐静下来。
无忧的声音传过来,“……无迈真倒霉,陈小山根本没有把她当妻子,偏偏她要背起寡妇的名义。”
季康答:“死者为大,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无忧说:“没想到她仍然爱他。”
隔很久,季康说:“是,”停了一停,“没想到。”
我只哭了一次。
一切怨怼不值过节都让眼泪洗得一干二净。
当小山的后事办妥之后,司徒律师来与我商谈细节。
律师说小山没有遗嘱。
意料中事,小山的字典里哪有“死亡”这两个字。
他是那种以为活到九十八尚有魅力去应付十八岁妙龄少女的人。
我穿着素,精神萎靡。
律师说一切都名正言顺归在我名下。
小山并不富有,公司一直没有赚过什么钱,他的还不就是他父亲的。
“真不幸,”司徒很感喟,“他是一个乐观的好人,就是爱玩一点……”
小山尚有其他许多缺点,但此刻与他相处过十多年的我,真也挑不出什么错来,除了爱玩,他真是个可爱的人。
司徒忽然说:“我到医院去看过崔小姐。”
啊,她还没有出院?
“伤得很重,不过渐渐恢复。是陈老先生叫我去的,看看她需要什么。”
司徒律师说。
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