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的笑容似变戏法似地又挂在脸上。
“来来来,”他说:“我给你看我新买的几座石湾陶瓷。”
我却无法再笑。
就在这个时候,小山身上的传呼机发出声响,他看我一眼,我假装不知,别转了脸,他连忙伸手关熄传呼机。无忧骇笑。
“陈小山,你怎么越来越似贩夫走卒,身边带这个玩意儿?你现在还兼营应召?”她哈哈大笑。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忧说:“陈小山,叫你少时髦一点,少象点香港人,你真会心痒而死。”
小山连忙解下传呼机,放进公文包里,“朋友借我用的,朋友借的。”
我站起来,“我去看看菜做好没有。”
甫出客厅,才走进走廊,就听见小山骂无忧。
“你怎么揽的?当着无迈的面,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你还顾到她的面子?”
“当然顾到,信不信由你,我爱无迈。”
“这般的爱,怕无迈无福消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你少管我们夫妻间的事。”
我摇摇头,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个不亦乐乎,我也不耐烦再听下去。
在厨房打点一下,再到别处,看见无忧正津津有味的研究小山的几颗图章石头。
他俩反而有共同兴趣。
电话铃响,我接听。
“是媳妇吗?”老人家的声音一贯愉快。
“妈?”
“无忧到香港了是不是?明天我们替她洗尘,小山在家不在家?”她问。
“在,要不要叫他来听?”我笑问。
“不用,听见他声音都气,我早说过,我对这个儿子是爱屋及乌,若不是他有本事娶得个好媳妇,早不要他了。”老人家笑嗬的赔小心。
我很过意不去,又不想急急诋毁自己作回报,一时间语塞,小山即接过话筒。
无忧说:“你的公婆确是无话讲。”
我点点头。
“不过若是为了他们而忍受不愉快的婚姻生活,就不必了。”无忧看我一眼。
我推无忧一下,叫她适可而止。
小山放下话筒,“妈妈知道无忧爱吃海鲜,我们明天到海鲜舫去。”他笑哈哈的。
“那种买卖野人头的地方。”我抗议。
“我偏偏喜欢那个调调儿。”无忧抢着说。
“是吗?”我讶异,“那不是成了游客了?”
“谁说她不是游客?”小山把手臂绕着我肩膀。
他在家陪我们吃饭。直到无忧说要走,他都没有再要出去的意思。无忧眼神里有点安慰。然而我知道,小山是个夜游隐君子,偶然忍一日半日是可以的,要他天天下班回家来坐着,那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