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他其中一件体面的旧衣裳。
一次把他的旧皮大衣扔掉,他铁青着脸跳得八丈高,拼老命责备我。骂我一点感情也没有,那件大衣是当年他穿了在宿舍门口等我的,下雨刮风都靠它。
我根本不记得有那么回事,他起码有三十件类似的大衣。第三章银女怀孕找上门我用手掩着脸,门铃响,我抬起头。
难道还有管理费之类尚未付清?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看见一张美丽的面孔,它属于一个年轻的女孩,五官美带一种朦胧,紧绷的肌肤发出莹光,身材健壮,长而直的黑发垂在肩上,粗布裤,时髦的松身衬衫。
她面孔上没有一丝欢容,开门见山地说:“我找陈小山先生。”
我温和地问:“你是哪一位?”
“我找陈先生。”
因为她出奇的美貌,如画中人一般的姣好,我静静地说:“陈小山已经过身了。”
她的声音提高:“我两个月前才见过他。”
“他去世有七个多星期了,我是他的妻子,小姐贵姓?”我好脾气地问她。
她张大了嘴,如五雷轰顶般,“他——死了?”
这么直接了当,我怔住,傻傻地看住她,这又是什么人?这么关心陈小山的死活?
她气急败坏问我:“你是他妻子?我能不能进来?”
“请进。”我打开大门。
屋子里连椅子都没有。
“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我的确认识陈先生,”她自口袋里取出张卡片,递给我,“这是他给我的。”
我接过看一眼,的确是小山的卡片。
她焦急的用舌头粘一粘嘴唇,“陈太太,我在第一夜总会做事,他认得我。”
第一夜总会,我暗自叹口气。陈小山陈小山,这个女孩顶多只有十八岁,你搞什么鬼。
“我需要钱!”她冲口而出。
我看着这个足可以做我女儿的少女,不由得生出无限同情。这么美,这么原始,这么无知,靠着天生的本钱以为可以抓到钱,然而这是不够的。崔露露也需要钱,但是她不会这样狂叫出来。
我并没讪笑她,或是露出不屑。她实在太年轻无知。
“钱?”我问。
“是的,陈小山先生说,我可以来找他。”她急急地说:“我多次打电话到公司去,都推说他这个人不在了,最后我找上门去,他们才把这个地址给我。”
如果不是今天拆吊灯,这间屋子早已人去楼空。
我想一想,记起来,“你是王小姐?”
“是,我姓王。”
我同她说:“王小姐,陈先生已经过世,他生前的应诺,我不能代他履行,希望你明白。”
“三千块,只要三千块。”她追上来,“陈太太,你一定有的。”
我不由得生起气来,“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她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别在这里烦我。”我说。
她很倔强,胀红面孔,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去。
我席地坐下,抽一支香烟。
搬家是对的,否则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花样要待我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