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值班人员边记录边说:“请再重复一遍地址。”
那女人有点急切地低声重复了一遍,并催值班人员快一点,病人情况可能很危急。
值班人员说:“别急,还得问点情况。能描述病人的症状吗?”
女人说:“不知道,就是没有呼吸、心跳,不知道原因。”
值班人员问:“家里有人在吗?电话号码是多少?”
女人没有回答值班人员的问题,而是急匆匆地说:“请你们一定快来。”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值班人员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这个电话是真的在求救,还是有人在进行恶意骚扰。这种情况无论是在110还是120,甚至最开不得玩笑的119,都经常发生,常常会干扰到这些单位的正常工作秩序。
而打这个电话的人,不能描述病人病因或症状,也不肯回答值班人员按程序提出的问题,这种情况,120可以因情况不明而拒绝出诊。但值班人员又从那个女人显然有意压低的声音和声音里明显的急切情绪中听出,她所述情况很可能是真的,只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使得她不愿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本着医务工作者的人道主义精神,120还是派了救护车及救护人员,按电话中留的地址尽快赶到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但当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到四楼时,四六的房门紧闭,救护人员敲了半天门,始终没人响应。
救护人员起初以为受了愚弄,气愤地抬起担架下了楼。准备离开时,其中一位抬头看了看楼上,发现整栋楼的灯都熄了,只有四六的房间里开着灯。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房间里有人而又叫不开门的话,有可能是房间里只有病人一人,而且已经丧失了反应能力,或者已经昏迷。
救护人员再次上楼尝试叫开四六的门,后来倒是把对面四五的房门叫开了,问是怎么回事。救护人员简单讲了情况,四五的住户说,他们不是很了解情况,只知道四六住的好像是一个单身男人,如果真是昏迷了,可能无法应答。
救护人员考虑了一下,决定向110求援,请他们帮忙进入四六室。110巡警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到,本想通过四五室的阳台进入四六,但四六室的阳台上装了很严密的防盗网,一时之间难以打开,后来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将正门强行打开进入房间的。
果然,救护人员及巡警在四六室的卧室床上发现一名男性,衣着整齐,没有知觉。对其进行初步检查时,血压为零,没有呼吸及脉搏。120救护人员迅速采取急救措施,将其用担架抬到楼下救护车上,紧急送往医院,一小时后,被医院确定抢救无效,该男性死亡。
由于四六室的房门是被强行打开的,当时110便留了一名巡警在房间里等候结果。后来医院打电话通知110抢救结果,那名巡警便没有离开,继续等待。这件事显得稍微有些棘手,因为不知死者家属是谁,医院无法进行处理,110巡警也不便离开四六室,双方商量了一下,就将这个情况报到了朝阳小区所属派出所。
派出所接到报案,接案的干警正是前一天接待市局下来调查二十三栋三单元住户情况的那一位,敏感地发现死者正住在头一天市局悄悄下来查的那个单元。加上110所述的情况较为异常,便马上向市局刑侦处值班室报告了此事。并且在天亮以后,向前一天来查住户情况的干警汇报了情况。那位干警虽然不知道马维民让他查二十三栋的意图,但知道里面有问题,很快打电话找到马维民,报告了上述情况。
马维民说:“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尸体已经弄到局里,正在进行各项检查。”
普克问:“医院有没有确定欧阳严的死亡原因?”
马维民说:“我也简单地向医院问了问情况,据参加急救的医生说,欧阳严抬到医院时,可能已经死了,虽然医院仍然进行了抢救,其实没什么效果。从表面看,没有特别异常的现象,有可能是心脏病,或者是脑溢血,也可能是药物中毒之类,但医院没做专门的检查,也不能确定。”
普克眼睛看着前方,喃喃地说:“又是这样……”
马维民也说:“是啊,很可能……”他也没有说下去。
虽然都没有说出来,但彼此都知道,他们都想到了项伯远之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普克将前一天马维民走后,他又去了项青家,并在项青家遇见周怡回家的情况,比较详细地告诉了马维民。
马维民听着,眉头紧紧皱起来,摇着头,说:“看来,周怡恐怕难脱干系啊。”
虽然两人心目中都有比较明确的目标,但在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之前,谁也不会进行过多的猜测。或者说,尽管心里都有各自的假设,但暂时却不便说出来。对于一个合格的刑侦人员来说,尊重事实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则。
普克说:“马局长,我本来打算认识一下周怡的父亲周至儒,前两天一直没机会,今天项青跟他外公约好了,下午三点她带我去见周至儒。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您看……”
马维民想了想,说:“尸检结果要到下午才出来,你现在又不便直接出现在公安局。我看,不如你还是按计划去见周至儒,等回来后,马上和我联系,我把检查结果带来。今天你是和周至儒初次见面,估计也不容易谈得太深,时间上你控制一下就行了。”
普克也是同样的想法,便决定下午还是和项青一起去见周至儒。普克刚开始调查项伯远死因的第一天晚上,在与马维民的谈话中便对项伯远一案的调查方向做了初步的判断。如果项伯远的确不是正常因病死亡,就当时的情况分析,他的死因很可能与两个内容有关:一是感情纠葛,一是经济问题。那时,普克就设想要对周怡进行两个方面的调查,首先是周怡有没有婚外情人,其次是周怡存不存在非正常的经济行为。
到了现在,普克刚刚查到欧阳严很可能是周怡的情人,欧阳严却突然死了。这说明项伯远的案子可能与普克做出的第一种推测关系较大。但关于周怡是否存在非正常的经济行为这个内容,仍然不能完全排除在外。因为在普克的思绪里,想像不出如果周怡真是为欧阳严而杀害了项伯远,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杀欧阳严?这里面一定存在着更为错综复杂的关系和问题,就像一个纵横交错的迷宫,普克暂时无法找到出路,但却不放弃每一种可能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