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念头就转了开。陆柔真让他感到了疲惫‐‐想要把陆柔真从南边抢回来,真不容易,能累死他。
他没有考虑过&ldo;抢&rdo;还是&ldo;不抢&rdo;,他只是觉得累。
正在此时,赵振声师长靠上来了。
赵振声师长素来是酷爱男风,不好女色,只是初到北京,没人知道他这癖好。在座众女见他三十来岁,风姿英武,便故意搭讪着同他玩笑;而他见聂人雄是个大号的小白脸,倒是很合自己口味。聂人雄渐渐觉出异常,又不好躲避,只得没话找话,想要岔开他的注意力:&ldo;赵师长,你们山西的议员,大概现在也都到北京了吧?&rdo;
赵振声师长含笑一拍他的大腿:&ldo;那是自然。&rdo;
这时马伯庭吸着雪茄走了进来,站在弟弟身后看牌,口中又道:&ldo;江苏的议员还没消息。&rdo;
聂人雄捏着手中几张扑克牌,低声说道:&ldo;大概是卫清华又要玩花样了。&rdo;
马伯庭轻轻咬了咬口中雪茄:&ldo;老卫这个人,很不像话。&rdo;
然后他又望着聂人雄问道:&ldo;总理那边还好?&rdo;
聂人雄摇了摇头:&ldo;不清楚。&rdo;
马伯庭喷云吐雾的说道:&ldo;照理来讲,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和卫家毕竟是有着一层姻亲关系……&rdo;
话没说完,他意味深长的垂下眼帘,饶有兴味的审视雪茄火头。
聂人雄知道他的意思,故而答道:&ldo;明天我瞧瞧他去。&rdo;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哈欠,因为实在是不擅长打梭哈。
午夜时分,聂人雄回家睡了一觉。及至天明,他早早起床,果然是前去看望了陆克臣。
陆克臣自从做了总理,心满意足,满面春风,看着足足年轻了五岁。把聂人雄引进书房,他颇为尴尬的背着双手,欲言又止的来回踱了两圈。而聂人雄忽然一阵百感交集,忍不住问道:&ldo;柔真还好吗?&rdo;
陆克臣舔了舔嘴唇:&ldo;这……&rdo;
然后他摇头叹息一声:&ldo;你啊你啊,把我那女儿害苦了。本来她和英朗两小无猜,可是经你从中一搅,双方感情全被毁掉。好好的一对小夫妻,如今却是到了要闹离婚的地步。&rdo;
聂人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ldo;那就离嘛!我不嫌她是结过婚的,只要她有自由,我就娶她。&rdo;
陆克臣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真该由着他和女儿私奔去,他要是和女儿做了一对,自己如今又有官职又有靠山,多么富贵体面!可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晚矣,想起昨晚发出的那一封信,他满心苦涩,真是有些思念三女了。
北京城内紧锣密鼓的酝酿着一场大变动,各省议员纷纷进京。苏巡阅使作为西北王,不但派出爱将帮助姐夫,而且四处捉来许多议员,用车皮装着押入京城。议员作为一个活人,本来也有自己的政见,然而如今既遭恐吓,又听说只要依言投票,便有钞票可拿,故而也就放弃政见,倒向马伯庭一边。
与此同时,陆克臣那一封信越过千里长路,张着封口到达了陆柔真的枕畔。
陆柔真见怪不怪的抽出信纸,展开来阅读了一遍。陆克臣的信件倒是不怕检查,因为上面絮絮叨叨千篇一律,总是让她死心塌地过日子。随手把信扔进床前纸篓,她懒怠回信,歪在床上继续绣花。枯瘦手指捏着钢针,她披着头发深深低头,在一方水红帕子上慢慢的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