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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在这段陈述之后，芬克什塔因用铅笔记录了半页文字，其中有关于拉兹沃夫的犹太大屠杀的部分，但这些字都已看不清了。接下去的一页，亦即最后一页，也保存得不是很完整。芬克什塔因以下面这段话为整个叙述画上了句号：

波兰人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可怕？连德国人都发出声明，表示波兰人做得太过火了。德国人的到来&ldo;拯救&rdo;了18名犹太人，他们躲了起来，逃过了屠杀。其中有一个8岁的男孩，他本来已经被活埋了，但苏醒过来之后拼命从地下爬了出来……如此，拉兹沃夫的犹太社群，在存在了500年之后，被彻彻底底地从地球上抹除了。随着犹太人的消失，这个镇上所有与犹太民族、犹太教有关的东西也相继被摧毁：学习室、教堂、墓地。6

60年后，在无意之中，芬克什塔因的叙述被证实了。2000年7月，一位拉兹沃夫的老居民（他坚持要匿名）道出了关于大屠杀的回忆：&ldo;不论是这一天（大屠杀发生的那天）还是第二天，我都没有看到任何德国人从外面进入拉兹沃夫。一个宪兵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这一切。但都是我们的人干的。事实上，在前一天，也就是7月6日星期天，有很多人乘着马车从翁索什来到拉兹沃夫，翁索什在前一天已经发生了一场屠杀。&rdo;另一位来自拉兹沃夫附近的波兰老人斯坦尼斯瓦夫&iddot;拉莫托夫斯基也证实了，人们其实前一天就知道会发生大屠杀，是一个来自切尔沃恩基（czerwonki）、姓马利诺夫斯基（alowski）的人告诉他的，因此他才能事先通知、救下一些犹太朋友，其中还有他后来的妻子。7

这些屠杀事件的结果就是，许多临近村镇的犹太人，包括我的受访人之一维克多&iddot;涅瓦维茨基（wiktornie?awicki），在那段时间都前往耶德瓦布内寻找庇护之所。涅瓦维茨基来自维兹纳，在那儿，德军在入驻之后立刻处决了大量犹太男性。但由于维兹纳的犹太人不是哈西典，长相也与波兰人很接近，德军需要当地波兰线人提供情报，才能辨别目标。德军从轰炸后仍未毁损屋舍中挑选出大约70名犹太男性（他们的轰炸目标是镇广场附近区域，因为犹太人集中居住在那里），他们将这些男人击毙在附近的一条壕沟中。许多犹太家庭都躲藏在斯雷波瓦斯卡街（srebrowskastreet）上一位铁匠的家中，德军又在那里射杀了十余人。犹太人疯狂地四处逃窜，以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许多人最终选择了耶德瓦布内。

涅瓦维茨基也是逃亡人群中的一个，他与父母一起逃到了耶德瓦布内，把他舅舅佩茨诺维奇（pecynowicz）的家当作一个暂时的庇护所。&ldo;耶德瓦布内当时还很安静。&rdo;他在耶德瓦布内回忆录中写道。犹太社群的领袖给沃姆扎天主教送去了银烛台，希望可以得到他的保证，即他不会允许大屠杀在耶德瓦布内发生，且会代表犹太社群干涉德军的行动。&ldo;是的，这个承诺主教遵守了一段时间。但犹太人对他的诺言太过相信，根本听不进一些善意的非犹太邻居不断向他们发出的警告。我告诉了我舅舅和他富有的兄弟厄里亚（eliyahu）维兹纳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根本不相信我。&lso;就算那里发生了这种事情，&rso;他们说，&lso;耶德瓦布内也是安全的，因为主教已经答应要保护我们了。&rso;&rdo;8

注释

1引文中方括号里宋体字句为作者所加的解释说明，后文同。

准备

在同一时间，耶德瓦布内的镇政府正在重组。马里安&iddot;卡罗拉克（ariankarolak）成为了镇长，他最亲近的共事者有瓦西莱夫斯基（wasilewski）和约瑟夫&iddot;索布塔。1镇政府在那段时间里所做的事，我们仍然无法详细列举，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与德军协商并最终对耶德瓦布内的犹太人进行了大屠杀。

当地的波兰居民很清楚即将发生什么（就如拉兹沃夫的波兰人提前知道大屠杀将发生一样）。涅瓦维茨基的表妹朵拉&iddot;佩茨诺维奇（dvojrapecynowicz）和米特克&iddot;奥歇维克（ietekolszewick）（瓦瑟什塔因证词中提到的七名犹太人之一，他后来藏在了维日考夫斯基[wyrzykowski]家）都收到了他们波兰朋友发出的警告：一场大灾难即将来临。16岁的涅瓦维茨基力劝他舅舅严肃对待这些警告，去躲起来，但他们驳回了他的提议，并指出犹太人已经在被德军占领的华沙生活了两年，还嘲笑他净说胡话。但在屠杀行动施行之前，许多当地居民肯定都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否则邻村的农民不会于7月10日的黄昏时分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耶德瓦布内，就像来赶集一样（而那天并不是赶集日）。2

7月10日那天对耶德瓦布内犹太人的残杀，是由镇长马里安&iddot;卡罗拉克组织的。几乎每一份证词里都有他的名字。他向其他人下达命令，他本人也全程参与了屠杀行动。他绝对是主导这场悲剧的恶魔。其他一些被指认为主谋的人，也是镇议会的成员。一个道路看守人米奇斯瓦夫&iddot;吉尔瓦德（ieczys?awrwad）简明扼要地说道：&ldo;整个镇议会都参与了这场犹太大屠杀。&rdo;3

大屠杀行动最初是由谁提出的‐‐是德军（如瓦瑟什塔因的说辞&ldo;这个命令是由德国人下达的&rdo;），还是耶德瓦布内镇议会的成员‐‐已经无法说清楚。但这也是一个学术性的问题，因为双方显然在这件事及其实施手段上迅速达成了一致。&ldo;在我哥哥齐格蒙特&iddot;劳丹斯基（zyguntlaudanski）的指示下，我开始为耶德瓦布内的宪兵队工作。&rdo;陈述者是耶日&iddot;劳丹斯基（jerzylaudanski），事发时他只有9岁，是当时最年幼的，也是最凶残的参与者之一。以下是他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