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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二人合作首先出于洪述祖之主动。先是，洪述祖在1912年6月担任内务部秘书后，因招权纳贿，擅自&ldo;挖补公文&rdo;，任用私人，大受同僚攻击，也引起总长赵秉钧不满（详下文）。恰好其时赵秉钧正准备整顿侦探局所，计划于北京设&ldo;中央侦探总局&rdo;，于各江海要卡、通商码头及各边省分设支局，&ldo;于东亚各国著名通商口岸分设侦探&rdo;，&ldo;以期办事灵活&rdo;。[144]洪述祖遂&ldo;请派赴东南，调查水上警察，藉以出京；赵亦冀其离部也，遂漫许之&rdo;。[145]赵秉钧本人后来曾在致北京《民立报》记者函中提到此事，有&ldo;洪任秘书以来，到部未久，即有各报攻击，洪拟引退，旋委调查水上警察差&rdo;等话。[146]《神州日报》对此亦有记述，谓：

洪到部后，招权纳贿，无所不为，其名誉甚劣，同署皆反对之，洪亦不能安于位，遂拟出京一次，暂避风潮，且要求赵总理委一外差，以全面子。时南方正倡办水上警察，赵总理即派洪赴长江各省调查水上警察，并预先支给两月薪俸，以为洪之此去，必不再回署也。[147]

调查水上警察是赵秉钧赋予洪述祖的职责，但从后来洪述祖南下后的活动来看，他实际上还负有袁世凯给予他的使命，即收抚共进会。《亚细亚日报》说他是&ldo;自告奋勇&rdo;，&ldo;往沪劝其投诚&rdo;。[148]当然，这两项使命有着共同的目标，都是为了整顿沿江沿海的治安问题，而当时对沿江沿海治安构成威胁的主要势力之一，便是以应夔丞为会长、由青红帮和公口等秘密社会改组而来的共进会，其党徒遍布上海、浙江、江苏乃至湖北、四川等长江流域许多地方。因此，洪述祖要完成其使命，就不能不与应夔丞打交道。然而，洪述祖与应夔丞并不相识，于是便有了介绍人总统府军事顾问张绍曾的出现。刺宋案发生后从应宅搜获的第一件证据，便是张绍曾的亲笔介绍信，写于1912年9月17日，由洪述祖带往上海面交应夔丞。至于张、应结交，则是源于1912年4月初张奉袁世凯之命担任长江宣抚大臣，南下&ldo;谋取消扬州分府，并策江浙统一&rdo;时，应夔丞曾&ldo;因贾宾卿统制之介绍，力任助理&rdo;，二人同赴扬州商办。[149]扬州都督徐宝山很快致电袁世凯，同意&ldo;取销扬州分府，以为中央统一先从省治统一之倡&rdo;。[150]是年6月，应夔丞筹备成立共进会，得到张绍曾支持，名列19位发起人之一。[151]在介绍信中，张绍曾写道：

兹有内务部秘书长洪述祖先生南下公干，因不知台端住址，特函介绍。洪君于民国之建设多所规画，当道咸依赖之，倘来造访，或有就商事件，务请照拂一切。[152]

根据《大公报》&ldo;车站纪事&rdo;，洪述祖于9月20日离津南下，[153]面见应夔丞，由此开始二人的合作。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其时各部只有&ldo;秘书&rdo;，并无&ldo;秘书长&rdo;名目，[154]张绍曾介绍信称洪述祖为&ldo;内务部秘书长&rdo;，有三种可能：一是张并不知各部没有秘书长名目，全凭洪自我介绍；二是张虽知各部无秘书长名目，但因洪自称秘书长，也就不便于信中揭破；三是张自以为洪述祖为秘书长，而洪亦不予纠正。总之，&ldo;秘书长&rdo;一职必为洪认可无疑，可见洪与应结交，一开始便有招摇撞骗嫌疑。在洪述祖返回北京大约半个月后，应夔丞曾有一电给洪，称&ldo;致前中央特派员&rdo;，[155]可知洪此次南下，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中央特派员。

洪敢如此张扬，当然是有资本的。张绍曾介绍信中所谓&ldo;当道咸依赖之&rdo;，听起来虽像旧时褒奖人物时惯用的陈词滥调，但从前述辛亥鼎革时期袁、洪特殊关系的建立，以及日后洪述祖的行事来看，其人确可通天。此时的洪述祖在应夔丞眼中，不仅是&ldo;名门之后&rdo;&ldo;革命元勋&rdo;，[156]而且是&ldo;内务部秘书长&rdo;&ldo;中央特派员&rdo;，而应夔丞则正陷于内外交困当中。就在洪述祖南下后不久，湖北发生马队暴动事件，副总统黎元洪查出应夔丞为主谋之一，下令悬赏缉拿。紧接着，袁世凯又下令解散秘密集会结社，江苏都督程德全和浙江都督朱瑞随即对共进会采取严厉取缔措施。与此同时，共进会内部也要求应夔丞尽快拿出应对办法。在此情形下，洪述祖大驾光临，就如救命稻草。可以想见，应夔丞必定会异常接待，其内心也很难不生出&ldo;攀龙附凤&rdo;之想，从而达到&ldo;咸鱼翻身&rdo;之目的。而对洪述祖来说，完成&ldo;公干&rdo;离不开应夔丞配合，同时应夔丞在江浙、上海一带党羽众多，颇有势力，也很容易让洪述祖生出借收抚应夔丞博取功劳，并借机渔利的想法。于是，二人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并达成默契。

先是10月初，应夔丞主动采取配合措施，以&ldo;中华民国共进会总机关部&rdo;名义发布通告，表示将派员前往各支部严密检查有无前清时代开香堂、立码头、放票布种种秘密行为，&ldo;有犯必惩&rdo;。[157]紧接着洪述祖予以呼应，采取了一个重要步骤，就是向程德全推荐应夔丞担任&ldo;江苏驻沪巡查长&rdo;，从而使其接受江苏都督和内务部管辖。[158]需要指出的是，在收抚应夔丞一事上，前沪军都督陈其美也曾予以支持。先是9月时，陈其美在北京面见袁世凯，后者谈及共进会&ldo;时常闹事&rdo;，嘱陈其美&ldo;南返时便中调查&rdo;。[159]10月中旬，陈其美返回上海，适逢程德全准备召应夔丞到南京见面，应夔丞&ldo;恐有意外事，不敢往&rdo;，希望陈其美能发一电试探程德全之用意。于是，陈其美致电程德全，表示&ldo;应聪明有才，若驾驭有方，亦可用&rdo;，&ldo;请饬应将共进会内容切实整顿&rdo;。[160]不料刺宋案发生后，程德全之秘书长罗良鉴对外宣称应夔丞任&ldo;江苏驻沪巡查长&rdo;系陈其美推荐，这无异于告诉世人，宋教仁被刺，陈其美是有责任的，结果招致陈其美不满，引发一段小小风波。[161]另据《大中华民国日报》披露，应夔丞获得&ldo;江苏驻沪巡查长&rdo;委任状，背后还有总统府秘书张一麐及其弟张一爵的功劳。张一爵时任江苏都督府承政处长，张一麐&ldo;函命&rdo;其弟&ldo;说项&rdo;，张一爵即在程德全前&ldo;鼎力玉成其事&rdo;，后应夔丞北上，张一爵又亲自送至天津。[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