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瞪眼道:“你们不走,我干嘛要走,我把弟和妹子都在这。”
说话之间,到了村里,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只见村东头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
独孤逸、黄蓉与周伯通三人来到店前,见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周伯通大声“喂”了几下,内堂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乱服,发上插着一枝荆钗,睁着一对大眼呆望这三人。
黄蓉要酒要饭,那姑娘不住摇头。郭靖赶着骡车带着洪七公也走到了跟前来,周伯通气道:“你这里酒也没有,饭也没有,开甚么店子?”那姑娘摇头道:“我不知道。”
周伯通道:“唉,你真是个傻姑娘。”那姑娘咧嘴欢笑,说道:“是啊,我叫傻姑。”五人一听可都乐了。
独孤逸走到内堂与厨房瞧时,但见到处是尘土蛛网,镬中有些冷饭,床上一张破席,不禁心生凄凉之感,回出来问道:“你家里就只你一人?”傻姑微笑点头。
独孤逸想到自己儿时的竹屋,或许也已是尘土满屋,蛛网遍地了,颇有同病相怜,轻轻拉住傻姑的手问道:“你爹爹妈妈呢?”傻姑道:“妈死啦!爹爹不知道去哪啦”伸手抹抹眼睛,装做哭泣模样。独孤逸轻轻拍拍傻姑,说:“别哭了。”
黄蓉见独孤逸对傻姑温声细雨,好不奇怪,又见她脸上手上都是污垢,长长的指甲中塞满了黑泥,也不知有几个月没洗脸洗手了,黄蓉心道:“就算她做了饭,也不能吃。”问道:“有米没有?”
傻姑微笑点头,捧出一只米缸来,倒有半缸糙米。当下黄蓉淘米做饭,独孤逸拉着傻姑去溪边洗漱,郭靖到村西人家去买了两尾鱼,一只鸡。
稍加洗漱,那傻姑洗干净之后,两个粗黑的眉毛下一对大大的眼睛,眼中有着纯真与干净,独孤逸看着喜欢,便牵着她的手一起收拾那木桌。待得整治停当,天已全黑,黄蓉将饭菜搬到桌上,要讨个油灯点火,傻姑又是摇头。
黄蓉拿了一枝松柴,在灶膛点燃了,到橱里找寻碗筷。打开橱门,只觉尘气冲鼻,举松柴照时,见橱板上搁着七八只破烂青花碗,碗中碗旁死了十多只灶鸡虫儿。
独孤逸帮着取碗,黄蓉问瘪嘴道:“逸儿,你对这傻姑倒是挺好,你喜欢这个傻姑么?”独孤逸嘴角微微笑着,但神情有些落寞道:“她一个人,孤苦可怜,这里尚有一个傻姑在守着,我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黄蓉低头沉吟了会,说:“逸儿你带我去看看你家可好?”独孤逸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很想啊,可是阿公让我离开,永远不要回去了。”黄蓉一愣,将碗递给独孤逸,道:“你去洗洗,再折几根树枝作筷。”
独孤逸应声拿着碗走开,黄蓉伸手去拿最后一只碗,忽觉异样,那碗凉冰冰的似与寻常瓷碗不同,朝上一提,这只碗竟似钉在板架上一般,拿之不动。
黄蓉微感诧异,只怕把碗捏破,不敢用劲,又拿了一次,仍是提不起来,心道:“难道年深日久,污垢将碗底结住了?”凝目细瞧,碗上生着厚厚一层焦锈,这碗竟是铁铸的。
黄蓉噗哧一笑,心道:“金饭碗、银饭碗、玉饭碗全都见过,却没听说过饭碗有用铁铸的。”用力一提,那铁碗竟然纹丝不动。
黄蓉大奇,心想这碗就算钉在架板之上,我这一提之力,架板也得裂了,转念一想:“莫非架板也是铁铸的?”伸中指往板上弹去,只听得铮的一声,果然是块铁板。她好奇心起,再使劲上提,铁碗仍然不动。
她向左旋转,铁碗全无动静,向右旋转时,却觉有些松动,当下手上加劲,碗随手转,忽听得喀喇喇一声响,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来。洞中一股臭气冲出,中人欲呕。黄蓉“啊”了一声,忙不迭的向旁跃开。
郭靖与周伯通闻声走近,齐向橱内观看。
黄蓉心念一动:“这莫非是家黑店?那傻姑只怕是装痴乔癫。”将手中点燃了的松柴交给郭靖,纵向出门外,见傻姑正要扑向独孤逸的后背,心里一急伸手就去拿她的手腕,傻姑挥手格开黄蓉的擒拿,回掌拍向她肩膀。
黄蓉虽猜她不怀善意,但觉她这掌的来势竟然似是本门手法,不由得微微一惊,左手勾打,右手盘拿,连发两招。她练了“易筋锻骨篇”后,功力大进,出手劲急,只听拍的一响,傻姑大声叫痛,右臂已被打中,可是手上丝毫不缓,接连拍出两掌。
只拆得数招,黄蓉暗暗惊异,这傻姑所使的果然便是桃花岛武学的入门功夫“碧波掌法”。这路掌法虽然浅近,却已含桃花岛武学的基本道理,本门家数一见即知。当下手上并不使劲,要诱她尽量施展,以便瞧明她武功门派。
可是傻姑来来去去的就只会得六七招,比之郭靖当日对付梁子翁时只有一招“亢龙有悔”,似乎略见体面,但她这六七招的威力,却是大大不如郭靖那一招了,连掌法中最简易的变化也全然不知。
这荒村野店中居然有黑店机关,而这满身污垢的贫女竟能与黄蓉连拆得十来招,郭靖与周伯通都大感诧异。
独孤逸见黄蓉出手,知其必有缘由,但见黄蓉掌风凌厉,傻姑连声:“哎唷!”抵挡不住,独孤逸和周伯通其叫到:“蓉儿,别伤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