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的东西当不得真。”白起冷冷地说。
“我很清楚,我也知道大人有令人忘却的本领,在我忘记大人的身份之前,还想跟大人再多聊几句。”
“有意思。”白起冷冷地看着穆媄,“你说。”
“大人您在我们这些妖物中,是个传说啊。”穆媄轻声说。
“哦?”
“古往今来,哪个妖物不想逃脱天道的制裁呢?可你纵然修为再高藏匿再深,天道终会找上你,将你化为污泥化为齑粉。可越是逃不过天道,就越是有那种传说,说茫茫宇内,有一位妖王曾经得到过蓬莱的药方,他借助那张禁忌的药方,一再地逃脱劫数,千年不死,他还能颠倒阴阳,逆死为生!妖物们讲着这样的传说,便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毕竟这天地间有个英雄,能够避开天道的追寻。”穆媄长叹,“大人你是我们的希望啊!”
“我说过了,传说当不得真。”
穆媄忽然起身,裣衽为礼:“大人违逆天道,活了那么多年,莫非在等待那艘蓬莱之舟?”
“?来你也知道蓬莱之舟。”白起轻轻地喷出一口烟。
“那是当然咯,这世间的妖物不都期待着那艘来自蓬莱的巨舟么?我听人说,它出现的那天会遮盖半边天空,五色彩帆飘扬,被它帆影遮盖的妖物就会随风而起,跟着它去蓬莱,只有那里可以得到自由,那天是天下群妖的自由之日,它在天空中远航,我们在大地上奔跑,追逐它的帆影……”穆媄轻声说着,瞳孔瑰丽得让人心动,仿佛看见了那伟大的日子。
“也有别的版本的传说。”白起……地说。
“可惜又有人说,古往今来,每个等候蓬莱之舟的妖物都活活等死了。”穆媄又说。
“忘了那艘船吧,以你的寿命大概不够登上那艘巨舟了,好好地和阿秀过完你的人生,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应当不后悔才对。”白起站起身来。
“谢大人,大人说得对,无悔。”穆媄说,“但是大人还是要等那艘船的吧?”
“是啊,我一定要登上那艘船,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地方是非去不可的,那个地方就是蓬莱!”白起的声音冷硬如钢铁,“等我登上蓬莱之舟的时候,我会向着西山的方向长啸,你的灵魂听见我的啸声,便知道世间终有人逃脱了天道!”
“衷心愿大人心愿得偿,那一日若我还有哪怕一丝灵魂生在这个世上,我也会为大人歌吟,告诉天下群妖,有人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了。”穆媄弯腰长拜下去。
“那现在你准备好忘记关于我和蓬莱之舟的事情了么?”
“准备好了,请借大人一口桃源乡。”
白起弯下腰,托起穆媄那精致的下颌,将一口桃源乡的烟雾吹在那张姣好的脸上。穆媄微笑着闭上眼睛向后倒去,白起弯腰抱起这个古雅如?的女人,把她放在那张紫檀大床上,为她盖好青花的被子,在她平静地呼吸了三次之后,起身离去。
屋外,三月春光烂漫。
第二个故事黄金屋
壹
骄阳似火,天气热得让人快要晕厥。
酒红色的迈巴赫在烟雨胡同十八号生锈的铁门前停下,从车里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
现在是三伏天,午后的柏油路能用来煎鸡蛋。可这个年轻人却裹在一件带貂皮毛领的羊绒大衣里,竖着衣领,甚至还带上了皮手套。但在这样裹得密不透风的情况下,他的额头上却见不到一丝汗珠。
“紫弦,你确定这家诊所还在营业么?”男人皱眉打量着这栋意大利式三层小楼,虽然门前挂着“蓬莱间诊所”的招牌,可看上去门庭冷落,令人怀疑它其实已经倒闭很久了。
“按照项总您的需求,这里是离我们最近的一家诊所,而且是三公里之内唯一的一家。根据我搜索到的纳税记录,这家诊所虽然经营不善,但它的确还在营业中。”
身穿暗红色定制套裙和黑丝袜、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是男人的助手,她戴着黑框眼镜,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怀里抱着平板电脑,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掩盖了原本精致美丽的容颜,一看就是个做贴身助理的绝好人选。
那位衣着诡异、神色冷酷的年轻人就是她的老板,项伯言。他是北京城这几年最活跃的地产商,却没有任何媒体知道他的资本来自何处,他本人也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里,媒体都称他为“谜之富翁”。
“三公里外还有一家国营医院、三间民营药房,要去么?”紫弦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备选方案。
“算了,时间就是金钱,就这里吧。”项伯言推开诊所的雕花大门,裹紧大衣走了进去。
炽热阳光下,他的影子忽然消失了,像烛火被狂风吹过般闪灭。
“来了来了!”
前台的铃声响到第五次时,林夏才从客厅沙发上不耐烦地爬起来。现在正值暑假,她本该跟笑笑那几个小妮子一起去巴厘岛的海边晒太阳的,可首先她没钱,其次她没闲。白起的租金只够她平时的学费和生活费,置办行头出去交际的钱还得靠自己来赚。而且最近这栋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房子又漏雨了,她作为蓬莱间诊所的房东,烟雨胡同十八号的女主人,不得已只好留在北京修屋顶。好在有阿离帮忙跑前跑后,林大小姐作为监工,最重要的工作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涂指甲油,顺便替阿离招呼一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