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景于是抬眸,黑亮的眼瞳,望她目光如炬:“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代孤王上战场不是儿戏,这意味着你们彻底反目敌对,你与宋容再也回到从前。”
当初救明素离开小黑屋,就在她晕迷时喃喃念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宋容。
“大王顾念臣妹,臣妹感激不尽,但事关家国成败,臣妹心意已决。”
“家国?”秦棠景念这两字,将手扶住了额头,“论起来,秦宋都是你的家国,孤王不会逼你必须二选一,你不必因此为难。”
秦明素摇首:“臣妹并不是大义凛然,除了大秦成败之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就因为一个宋容?你想保她一命。”
“不止如此。”秦明素迎上姬凰,人形容虽弱,说出的话却不软弱,“臣妹更是为了祁王府上下一百余人。”
秦棠景明白了,“谋逆者,灭其满门,你想救他们?”
这句话,令秦明素的心狠狠一剜,而后苦笑了声:“至亲怎能见死不救,那是臣妹的家人。若能将功赎罪,臣妹愿献身赴死。”
她将手从姬凰肩上收回,立在风口,“祁王府犯下滔天罪行,兄长弑君夺位,罪该万死,臣妹身为祁王府当中一员,理当同罪,如若臣妹此举真能立下功劳,不敢奢求大王放过臣妹兄长,只求大王复位后,赦免我祁王府那些无辜之人。”
言尽于此,秦明素跪拜施君臣大礼,这过程受风惹得咳嗽不止,几次摇摇欲坠,好似一阵风就能飘走,阿阎要来搀扶,都被她推开。
当日远嫁宋国的诏书下达,她兄长就是这样到处求人,去小皇叔那求情,去秦王那哭诉,也去太后那跪求收回旨意,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最终也没能留住她人。
如今换作秦明素,护整座祁王府周全。
秦棠景当时脸色虽沉着,但到底也没阻止,这么受了秦明素三拜。
可那夜落位之辱,毕生仅此一桩,早已牢牢地钉在耻辱柱上。
“以妻为饵,诱敌入瓮,这种狠毒招数谁策划出来?卫晋?”
“无关卫大夫,是臣妹自愿上阵。”
“你不用替她说话,这世上除了她卫晋夫,恐怕无人拥有这份胆识。”
“臣妹恳求大王成全。”这句话秦明素将身段放得很低了,声音也有一丝颤颤,“也许明日那一仗,是明素最后一次,见她了。”
日将落,云薄风寒,黄昏沿着雪色而至。
远处,时不时响起几声咳嗽,那女子病弱得好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
“天色晚了,主子,咱们也该回去了。”一旁阿阎望望天,再看依然沉思的秦王,只好加大些音量,“大王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