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狼狈不堪,用手背在鼻端胡乱抹了两下,耳膜的蜂鸣一波强胜一波,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一台搅拌机,将思维搅成一团团死结。
一阵浑浑噩噩,凯文杵在蓝斯床前。
蓝斯的卧房很宽敞,从门口到床前有一段路,凯文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关节滞涩,如提线木偶,神识恍惚,脑内一片沉重的空白。
不知过去多久,凯文回过神。
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alpha,一个身材剽悍、肌肉紧实的青年,色度较凯文稍差的蓬乱金发沾满血污。他的胸口有十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流如注,胸前皮肤被划得糟烂一团,好在结实的肋骨护住了他的重要脏器,蓝斯似乎没打算让他伤重不治。
——医疗舱救得回来,此事尚可挽回。
这个事实比一百针镇静剂还有效,凯文喉结滚动,溢出一声沙哑的、获救般的呻吟:“啊……”
进门之前,凯文狂怒得想把这下流胚的生殖器拧下来怼进他的喉管,可现在他只希望他好好活着,至少别死于蓝斯的匕首。
凯文躬身,揽住那alpha的背和腿,小心地把他抬起来。
忽然,他意识到蓝斯的坐姿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
凯文闯入时,蓝斯高傲又轻浮地跨坐在那个倒霉alpha的腰上,姿态如同女王,仿佛在宣称他掌控着有关性事与凌虐的一切权利。
可此时,蓝斯活像被谁当胸推了一把,跌坐在浸饱污血的天鹅绒软垫上。他用双手撑住身后床垫,双腿狼狈地大开着,嗔怒而矜持地抿着嘴唇,那神态仿佛是在谴责一位亲热程度超出了恋爱进度的、急色失态的男友。
几道相当明显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唾液痕迹挂在他两条大腿内侧,浸得白丝紧绷而半透,像是被人掰着腿来来回回舔弄过。
凯文忍不住朝蓝斯腿间掠去一眼,明知不合时宜,他却仍妒恨得牙酸——这显然是那个咸鱼味儿的下流胚干的!
那几道痕迹湿润得在月色下泛着光,水淋淋的,令凯文恶心,那么多唾液,是他妈得了狂犬病吗?!
他暴躁得险些把正托在手臂上的混账alpha狠狠掼到地上!
可他不能,他无权索取别人的性命,凯文的面部肌肉恶狠狠地抽搐,万般不情愿地抱着血人似的alpha狂奔向医疗室。
这一路上没人,他几分钟前还去取过安眠药。
那alpha顺利地进入了治疗舱,透过玻璃罩,凯文看到几束柔润的扫描光线在alpha周身游走,显示屏上弹出一长串绿莹莹的数字,生命体征稳定,治疗开始……
智能机械臂向舱体内注入各式药物溶液与细胞再生因子,见那alpha呼吸平稳,金发下的苍白面颊重新泛起血色,凯文在今晚接连沸腾过几轮的脑浆缓缓降温,找回了一部分思考能力。
他不敢想象蓝斯犯下谋杀重罪后事情会滑向怎样的深渊,仅仅一个存在于思想中的可能性就使凯文战栗得像条严冬时节的流浪狗。
——他会无视律法与正义,包庇蓝斯,与罪恶感纠缠斗争,日日夜夜活在窝藏重刑犯的精神折磨中?
——还是亲手将他最柔软的那一小片心尖儿、他的同胞兄弟、他异体同生的另一半送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