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唇角扬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冷笑了一声说:“是啊,已经死了。”
侧妃曲着双腿,背靠在墙边,盯着无人的地方微微出神。安王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却以为她只是单纯被吓着了,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白行歌盯着月妃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沉默地带着脾气离开了房间,没有将实情道出。
事到如今,月妃与女鬼身上的因果线变得清晰起来。若女鬼的身份就是公仪汐,那月妃很可能就是抛弃了她和公仪临的那位生母。如此一来,那怪异的因果线就能够得到解释。公仪汐如今已变成了怨灵,只能凭借本能行事。再加上鬼偶里很大可能性被那位尊者藏了圣莲的碎片,作为催发她怨气与能量的辅佐物品,会导致她生前那点执念被放大。
被自己的爹娘弃之不顾,只留下她自己和公仪临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哪怕公仪汐看起来再快乐,心里终究会是有那点怨念在。她不能理解为何她的爹娘要如此狠心抛弃他们,十几年来不闻不问没了声息。活着时,找到他们获得答案已经成了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执念,这份执念在死后因为背后人的影响发展成了怨气。
白行歌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那位尊者已在暗中调查到了公仪汐和公仪临娘亲的身份,才特意将鬼偶安排到他们的家。毕竟公仪汐若真为了报仇将月妃杀死,叠加在她身上的凶气会越来越深,也有助于将她炼成一位强大的厉鬼。
对于能够将自己孩子狠心抛弃多年,自己独享荣华富贵日子,甚至到最后都还不愿意面对自己过往错误的娘亲,白行歌打从心底同情不了,也喜欢不起来。
暂时将月妃的事情处理好后,白行歌便循着感觉朝鬼偶极可能藏着的地方过去。他们转了一圈,发现鬼偶就在苗乐乐当初所提到的那间房里。这房间白行歌在鬼偶消失的时候也让人帮忙找过,当时她并不在此处。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公仪临将慕容离强行按在地上,让他跪在鬼偶面前的一幕。慕容离他们似乎也刚来到这里,他估计公仪临最开始藏着鬼偶的地方并不在此处,只是去了他所藏的地方没见着后,又拉着慕容离逛了一会儿才找着。
如苗乐乐所说的那般,慕容离在面对公仪临和公仪汐的事情时,就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那般,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反抗。
其实公仪临也并没有完全将鬼偶就是他姐姐的事情当真,毕竟他无法亲眼见着里面的女鬼,只是此事被慕容离提起,原本就想找机会给他惹点麻烦的公仪临并不介意借此机会对慕容离泄气:“我让你现在跪在我阿姐面前,你还能够坦荡荡地说出自己没有害死她的话来吗?!”
慕容离闻言,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偶。人偶身上仍然穿着非常漂亮的华服,大红色衣袍让她身上看起来充满了诡异的喜庆感,就像是个待嫁的姑娘。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空洞,又像是很有神,仿佛下一秒就会对凝视她的人眨一眨眼睛,再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倾倒众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身上的妆容被上得非常随意,是常人欣赏不来的风格。
可慕容离却仿佛真的透过眼前的人偶,见到了昔日的公仪汐,从她那双本该只是被人提笔画上的眼睛里,读到了俩人阴阳相隔的悲恸。他双瞳轻轻一颤,无色的泪水猝不及防从他其中一只眼睛落下,滑过他的脸颊,也像是成了再次打开他声音的钥匙:“对,你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你阿姐。”
慕容离看不见公仪汐的灵魂,但他却诡异地像是与面前的人偶产生了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连接。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同样的哀伤,还有痛苦与挣扎。哪怕他无法看见,可是在真正直视这偶人的瞬间,他却忽然对白行歌说的话深信不疑。
人偶里藏着的灵魂,属于公仪汐。
慕容离的语气在过渡激动的情绪下变得异常平静,可这种平静里却还带上了比绝望还要令人感到难受的悲伤:“汐儿,若你对我当真有怨,请你将我一并带走吧。”
“我真的很痛苦。”
随着慕容离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柔和,眼中的情绪就越发破碎,像是深藏于心底许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倾泻。
他的表情却刺痛了公仪临的眼睛,在他这些年来的认知当中,慕容离就是杀害他姐姐的凶手,甚至还有人表示亲眼见到了将公仪汐杀死的人就是慕容离。这样的想法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去相信慕容离所说的每句话。
倒是门口处的白行歌将鬼偶中女灵挣扎的痛苦表情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慕容离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起,她身上的阴气与怨气就变得混乱交加。她痛苦地呐喊着,血色的眼泪不断从她发红的眼睛里落下,像是不断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挣扎。
公仪临又狠狠朝着慕容离的后背拍了一掌,跪在地上的人身体却只是稍微往前倾了倾。他宁可承下那一掌所带来的伤害,也要挺直着自己的腰背,不让自己轻易折腰,似乎是一种已经刻印在骨子里的习惯。
随着公仪临动作落下,原本稳稳地立在他们面前的人偶竟肉眼可见地晃动了几下,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公仪临双手抱胸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发狂的怒意,还特别骄傲地回头看着鬼偶:“阿姐,你看见了吗?我要为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