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卿看着两人神色,已经知晓了大半,却是一句话不说,低头默然而已。
不出几日,朝廷又有了新局势,随着司马成彦一派的偃旗息鼓,成德一派人顿时居于下风,汉王党中领袖人物萧容更以谗害功臣被太子党人请逼罢相,武帝留中不发,他不能得罪萧家这高阀豪族,不料却造成刘远威之下诸将七人愤而请辞解甲,司马霖惊怒交加却发作不得,惟有将萧容左迁为司空,明升暗降,以了事端,与太子之间的嫌隙却日渐扩大。萧氏一门不服,暗中联络门生故旧想解了刘远威的兵权,事败露后,威远军一名小小的偏将竟带了一队人马冲进萧府,当众逼萧容饮下金屑酒,萧容腹大,毒酒竟饮至一斗才挣扎而死‐‐事后天下皆惊,司马成义做悲愤状,当场将那偏将五马分尸明正典型,刘远威也以驭下不严为由自贬三级,萧后一气之下病情凶危,咯血数升,十数位太医束手无策,朝廷哗然。此之史上有名的&ldo;罢相风波&rdo;。至此,司马成义肆无忌惮,势力达到顶峰。
夜雨芭蕉,剪烛西窗,自是人间雅事,司马成彦端坐于窗前,临的却是一篇《庄子逍遥乐》。夜雨淅沥,他匆耳不闻,倒真有几分老僧入定的意味。
门却无声地开了,一双素手将兜帽拉下‐‐那手素洁白净,柔若无骨,怎的也不象属于天庆年间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左相韩飞云。
&ldo;宋王爷越发高深了,竟参详起老庄之道了。&rdo;韩飞云笑,却依然带着股阴毒的味道,&ldo;外头腥风血雨的,倒都不与王爷相干了。&rdo;
成彦掷笔起身,道:&ldo;你还是来了。&rdo;
韩飞云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方道:&ldo;萧容死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司马成义除了他,萧氏一门闻风丧胆,我构建多年的外戚势力土崩瓦解,司马成德已经对付不了他了!&rdo;
成彦微微地点了点头。
&ldo;当初是你说要联汉王抗太子,结果呢?你一声不吭就撤了,此消彼长,我们焉能不一败涂地?!&rdo;
成彦低头把玩手中的翠玉扳指,忽而一笑:&ldo;事有反复,常情而已,何必惊慌?萧容不过是个老匹夫,死又何惜?就是他不死,将来我也要清算他们萧家。&rdo;
&ldo;是吗?&rdo;韩飞云踱到他面前,寒冰似的脸上一点生气也无,&ldo;可你为什么突然破坏盟约,向司马成义示好?&rdo;
成彦觉得好笑:&ldo;你以为我会向他低头?&rdo;
&ldo;你当然不‐‐除非为了他。&rdo;
&ldo;胡说。&rdo;成彦并不吃惊,轻描淡写地答道。
韩飞云望定了他,道:&ldo;成彦,我和你一起这么久了,我不是呆子…你会暂时低头而不管我们的死活,就是为了保护楚佑晟…因为司马成义威胁你要对他动手,你为了麻痹他就宁愿牺牲我们,是不是!!&rdo;
出乎意料,成彦竟不再辩解,他正色道:&ldo;此人国士无双,一人可捍天下,我冒险不得。&rdo;
一瞬间,韩飞云的面容扭曲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该哭该笑该怒该悲?他说不出,只能怔怔地开口:&ldo;成彦,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前面有个萧容挡着,这次被&lso;误杀&rso;的就是我了!&rdo;
司马成彦一愣,忙道,&ldo;你若有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rdo;
他这话,有几分真,飞云自己都没个底。十年了,他看惯他冷心冷血,笑里藏刀,他欣赏他,爱慕他,一恋十年‐‐若非这些智计,他怕早死于萧后之手。可如今,他觉得心寒‐‐或许为达目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生死,他在乎的,不是他这个陪他生死与共的人,而是那个&lso;国士无双&rso;的楚佑晟。半晌他笑了:&ldo;成彦,司马成德是个只想做皇帝的傻子,他是不值得你另眼相看,可你别忘了,他完全捏在我手心里,我手里还掌握着禁军兵力!&rdo;
司马成彦皱眉道:&ldo;飞云,你说的什么胡话‐‐&rdo;
&ldo;对,是胡话。&rdo;他平静地说道,&ldo;以我们的关系,我怎么会背叛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如此而已。&rdo;
司马成彦神色间的阴霾仿佛只是一扫而过,而后他也笑了,带着几丝春情暧昧。&ldo;是啊。&rdo;他慢慢地抚上他的肩,&ldo;我们的关系‐‐多少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