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他怎么样了?”她突然问道。
周清妩听着她平和的语调,心中怪异,婚前被未婚夫抛弃因情生怨的人还会自若如常地问候?并且还是这种语气?
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她迟疑道:“几年前病故了……”
梅姑听完怔住了,随后迟缓地点了点头,怅然道:“也是,我们都这把岁数,老骨头了……”
想不到他最终也会病死。
周清妩越听越感到奇怪,她小心翼翼道:“您,不怨他?”
“怨?”梅姑喃喃,倒是说了很长一段话,这是周清妩自从看到她以来见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你师父这个人,最是心高气傲,从小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嗤地一笑,也是,他连白族最宝贵的蛊术都看不上眼。
周清妩一听,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自顾自回忆道:“我们十五岁那年定亲,但与其说是未婚夫妻,倒不如说是知己,他万般瞧不上蛊术,我也不耐与人多说几句话。”
她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外人都说我性子好,其实我最是不耐与人说话,这样的两个人接触起来倒是挺合拍,他侃侃而谈他研究的医术,我在旁边哑巴一样只管点头便好。”
讲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却也能感受到她舒愉的心情。
“我想着,也许日子这般过下去倒也不错……”
听上去两人感情不错,周清妩不觉问道:“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师父会离开白族呢?”
梅姑顿了片刻,长叹一口气,“还是要说回你师父这个人,他心气高,一心只顾钻研他的医术,而白族人蛊术顶好,却不擅医道,他当然不甘心被拘在这小小的谷底。”
“他追求更上层的医术,更高的境界,所以……他逃离了。”她犹记得当初她帮他偷跑出的那个晚上,他眼中的雄心壮志,以及他向她伸过来的手。
她拒绝了。
他可以为了他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抛下整个白族,但她不行,她是白族人,就该担下责任,就该遵循祖训守在这片山谷里。
他走后,自己终于能寻个理由搬到了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独自守在这里,也从“白梅”变成了“梅姑”。
再次见到他时,两人也已是不惑之龄,他抱着一个小娃娃,偷偷摸进了白族。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才几个月大。”梅姑看着周清妩,悠悠说道。
周清妩张了张嘴,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记得四五岁时才来过这里。
“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心想已经是那么个糟老头子了,何故还多出个小娃娃来?”她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是他捡来的。
“你说好不好笑,他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还专门跑来问我小娃娃该怎么养。”她夸张地笑起来,“我说‘我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