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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赦皱眉,一面训斥家将们不遵他吩咐一面架不住钟宛扯他袖子,不情不愿的牵住了钟宛的手。
马车夫将马凳收起来,挑起灯笼,调转马头,驾车回府。
马车里有炭炉,钟宛的手却比在顶着风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的郁赦还凉,郁赦脸色不太好看的替钟宛捂着,钟宛趁机跟他腻歪,“我身上也冷……这天气实在太不好了。”
郁赦迟疑了下,解开披风,将钟宛一同裹了起来。
钟宛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低声道,“今日事怎么这么多?”
“郁王暂避锋芒,他那一党的人告老的告老,撂摊子的撂摊子……”郁赦沉声道,“内阁中虽没他的人,但下面办事的少了,琐事自然就挪到上面来了。”
钟宛轻声道:“郁王不一定想给皇帝摆脸色,他要做出服输的样子来,手下人必然也跟着龟缩,皇上的意思呢?”
郁赦摇头,“不清楚,今天送上去的折子他倒是全看了,但没批复什么,几个要职上人员撤换的事内阁也给了意见,皇帝没给准话,让内阁再议。”
钟宛道:“是在试探你。”
郁赦“嗯”了一声,“我没开口……那几个说话顶用的老臣全是皇帝这些年一手提拔的亲信,他们不会听我的,到这会儿了,也没向我投诚的意思,多说无益,而且……”
郁赦淡淡道,“我也没什么人可顶上。”
郁赦这些年从未想过要争储,也没培养过什么人手,说起来,他在朝中的势力连宣璟都比不上。
钟宛想了想道,“史老太傅留给了我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司天监的少监。”
郁赦按住钟宛不太老实的手,沉声道:“怎么?让那个少监去跟皇帝说,他夜观天象,现这储君之位非我不可?”
钟宛笑了,道,“我明天去走动一下。”
不等郁赦开口,钟宛忙道,“自然,不会让人现我去过,明日若回来迟了,就不来接你了。”
郁赦静了片刻,点头,“好。”
深夜的官道上,郁赦的车驾里传出几声嘀咕声,恬逸安宁,好似这山雨欲来的风暴同两人丝毫无关。
几日后,崇安帝难得的有精神上了早朝,早朝之后,将郁赦留了下来。
天气渐暖,崇安帝拄着拐杖,在御花园里走了走。
郁赦跟在崇安帝身后,崇安帝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这些日子,内阁的事你劳心不少,朕都听说了。”崇安帝偏头看看郁赦,“子宥,你以前若还不明白,这阵子劳心劳力的也该知道了吧?这位子,不好坐。”
崇安帝停住脚,看着远处春花出神道,“朕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为先帝分忧,真的继位了……又觉得,是真的累啊。”
郁赦默不作声。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沉声道,“朕这些年,昃食宵衣,抚内定外,熬干了心血,自认就算早年有些什么过错,也该偿还清了,下面……又该轮到谁了?”
崇安帝说着看向郁赦,郁赦目光幽冷,没接话。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是碧波池,崇安帝犹豫了片刻,转头往另一边走。
郁赦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崇安帝是怕自己突然疯,把他也推到水里去。
崇安帝如今倚重他,但还是要提防他。
血亲父子走到这一步,也是讽刺。
崇安帝依旧在念叨,“朕听阁老们说,你每日看书折很勤勉,话少,办的事多,且进内阁这么久了竟只是看只是学,从未插手过一件事。”
崇安帝唏嘘,“朕记得琼儿那会儿……是恨不得整个内阁都听他的。”
郁赦漫不经心,“我才疏学浅,本来也没什么能帮忙的。”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问道,“那你学了这么久,体会到为上者的不易了吗?”
郁赦尽力掩住眼中的讥嘲,沉默片刻道,“很不容易,但有时能这种不易就算幸运了,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我怕我不能活的长久。”
崇安帝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叹了口气,“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当是孝顺朕了,不行吗?”
郁赦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