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相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了?
穆清嘉眨了眨眼睛,然后几乎用树木生长的缓慢速度,将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地从霍唯胸膛上撕下来,再之后是双腿。
现在,他与师弟相贴的地方,只有枕在师弟臂弯上的头了。
原本穆清嘉打算悄悄坐起身来,犹豫片刻,又贪恋于对方臂膀的温度,没有离开。
他微微侧过身,在极近的距离处,用目光描摹霍唯侧脸的轮廓,只觉世上最享受的事莫过于此。
穆清嘉没发现的是,在霍唯颈侧,被他鼻息吹到的地方粉了一小团。
见师弟睡得沉酣,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穆清嘉的胆子略大了些,逐渐生出许多的促狭心思。
他想到,现在阿唯听不到他的声音,又看不到他的嘴型,岂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平日里那些有损威名、阿唯听了要生气的话,比如说他性格别扭傲娇,说他是个哭包,说他长得比浮玉水榭的女修们都漂亮……都可以趁他不知道时,一吐为快。
也比如,那些难以出口的爱语。
穆清嘉挣扎片刻,脸色憋得发红,却仍吐不出什么动人的情话。
最后他只是直白道:“阿唯以后……愿意做我的道侣么?”
一方天地间,唯有无知的树木灵鸟,沉默的冥蝶剑,以及听不到看不见的剑修。
唯一醒着的人声音细若蚊蚋,仿佛声音再大些,风便会偷走他藏起的情思。
风声拂过,世间沉静。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穆清嘉自觉非常不要脸,他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得偷偷笑起来,笑意明媚。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回想起年少时见过的一次合籍大典,回想起师尊的藏书阁里有关双修的功法,甚至是偶然见过的民间艳俗话本。
然后不知不觉,又回想起阿唯及冠时,两人在青丘山的雷雨中,荒唐的那一晚。
雷鸣训诫他们存私情、破人伦,暴雨则将情思掩饰在年少冲动的欲|望之下,撒下弥天大谎。
什么兄友弟恭?那夜不过是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早在那时,他就该坦言心思了。
穆清嘉很轻地蹭了蹭师弟的肩膀。从霍唯臂膀传来的热度,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灰烬中,又带着雨水的潮湿味道。
“我想亲你。”穆清嘉在霍唯耳畔,悄声道。
“就在脸上,轻轻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数一二三,你不拒绝,我就下嘴了。”
他轻咳了声,煞有介事地数起来。
“一。”
“二。”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