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鬼脸一开始张大着嘴在嘶吼,不过很快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它模模糊糊地问:“这里是……”
萧·欧皇·栗简略地道:“这里是村长的屋子,你们村子最近发生了许多不详之事,也许是厉鬼作祟,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鬼脸慢慢道:“我……我想起来了,我怎么不能动了?我死了?”
它试着动了一下身体,结果那只本就不紧的稻草人身上落下一堆稻草——萧栗“啧”了一声:“别动啊,这聚魂术持续不了太久。”
鬼脸听他提到“聚魂术”才反应过来,它维持原状缓缓道:“原来我现在是魂魄,我死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她!虽然是我们对不住她,但她怎么能这样报复我们?!”
“她是谁?当时发生了什么?”萧栗问。
鬼脸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魂魄强度不高,能维持的时间也短:“她……我们当初……不应该这样做的……”
在这句话说完之后,这只鬼脸就消失了,稻草人摊倒在桌子上,原本就不成形的肢体更加地散乱了。
陶飞一直在一旁关注着鬼脸,在它消失后,她看着萧栗的脸,揣测道:“是不是聚魂村曾经杀了一个人,所以他现在化成冤魂回来报复?只可惜聚魂的时间太短,无法让我们得知更多信息……”
萧栗把桌上的稻草人拆掉,又取了一些稻草,更加迅速但凌乱地做出了一个新的稻草人,按照与第一次一样的手法再度进行聚魂仪式:“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陶飞:???
在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这种操作——这种类似的招魂仪式,难道不是举行一次已经冒了巨大的风险吗?还能再来一次?!
这第二次凝聚而来的魂魄明显比前一次要强大,它从房门穿梭而来,在半空之中凝成一道只有上半身的白影,表情凶恶,直接吹灭了油灯!
在三人组的惊叫声中,那只鬼影向后倒去,满脸不甘地附在了桌上那摊稻草人身上。
它尝试着挣扎,周身一直发出持续的尖啸和吼叫,震的桌子颤动不已。
一旁的几人不得不捂住耳朵,下意识神色恐慌地朝四周逃去,远离这只鬼怪。
萧栗蹙了蹙眉,有些不耐地用手折了一下稻草人的手臂:“安静点。”
他话音未落,那只鬼怪都露出了一星半点的呆滞,随后它被冒犯了似的,张大嘴巴还待尖叫,萧栗抽出一支笔来,折断了稻草人的右臂和左腿,将它牢牢地钉在了桌子上。
鬼怪:“……”
其余几名轮回者:“…………”
——他们怎么突然觉得这只鬼怪才是弱势群体?
萧栗隐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邪魅一笑,或者桀桀大笑地进行威胁,然而这两种都不符合他的性格,因此他只是抽回笔,冷淡地问:“你是聚魂村的人?”
附体在稻草人上的鬼怪艰难地点了点头。
“以前你们村子是不是杀过一个人?”萧栗重新点燃了油灯,“详细说说。”
这只鬼怪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是,既然我已经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聚魂村虽然一直在替村外人聚魂,帮助他们沟通阴阳两界,聚来死者魂魄替家属询问他们问题,但一直也是安分守己,从来没有做过违背祖训的事。”
萧栗一听这开头,就觉得这只鬼怪会说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他起身打开村长家的橱柜,从里面端了一碗油炸花生米出来,放进嘴里:“怎么停了?继续啊。”
稻草人上的鬼脸闭了闭眼,一旁的陶飞不知为何感觉从那张鬼脸上看到了屈辱和绝望——鬼脸能屈能伸,它调节了心情,接着道:“一开始,我们只是发现聚魂的时候,那些魂魄会自动消散,无法进行凝固。后来事情越演越烈,聚魂变得非常困难,就算是刚死之人的魂魄也非常稀薄,我们意识到一定是村子内部出了问题。”
“我们和村长一直排查,最终发现了她——她是外来人和我们村子里某个人的后代,仇恨聚魂村的习俗,在我们村子祖传的祠堂里画了驱魂法阵,还养了一只黑猫。黑猫通灵,是一等一的驱邪之灵,她通过这两样东西,将村子里的魂魄驱赶而走,也断了我们的收入来源。我们在发现之后去她屋子寻她,但她却不依不饶,最后自杀以诅咒我们所有人,说她还会回来的。”
萧栗把那碗花生米递给陶飞,垂下头看着稻草人:“就这样?”
鬼脸点了点头:“我这样子,还骗你做什么?”
“故事很好,”萧栗提起那堆稻草,“但是我不信你。”
他用手指拆开稻草人,凑近油灯,将它点燃,看着那张惨白的鬼脸在火焰中挣扎,最终原形毕露:“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它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话,就被萧栗加大力度地给烧成灰了。
朱一庭在旁边踌躇了一会儿:“为什么不信他?他说的应该……”
萧栗打断他的话:“半真半假,谎言的最高境界,他在细节之处说了谎。”
黑发少年再摸出最后一点稻草,扎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稻草人,用一根稻草折成四段,分别作了这只稻草人的双手双脚,随后他再度念了聚魂咒,只是这一次,萧栗在最后一句上加了一个形容:“那些迟迟不肯离去的存在,那些有所留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