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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战争后,陆绰一直心慌得很,寻找应岑愈发急切,也几乎成了生活的唯一寄托。可从北至南,自秋入冬,陆绰把荒村与繁城踏了遍,相似的影子都瞧不见一个。
路边风景也由粗砺渐渐柔和,黄沙不见痕迹,随着撒欢的土狗能走到小桥流水前,所过之处村民安居乐业。陆绰不禁叹,若之前那村村民未诓人,这样比较,有的人已陷入战乱纷争,家园难保,有的人却照常囤食候冬,其乐融融。
叹应岑看了又该叉腰瞪眼,大呼小叫:这是什么狗屁不平等!
陆绰再回到旧城时,已是下过了一场大雪。他站在相同的桥上往远望,热闹依旧,没了卖香囊的却有卖貉绒的,没了绘糖画的却有吆喝自家酿的驱寒酒的。人们赏残雪逛集市,几件深红织锦大褂格外惹眼,是穿得厚也精致。
处处风景,处处不是风景。
陆绰未作停留,往东南边的赤露山去。赤露山上有一赤露寺,不知其里可有挂念的妖的消息。
城里只有桥墩屋顶等处留有一层雪,山顶却是遍地的白,有小和尚在庙前扫雪,雪蓬松松地向四面散开。陆绰近乡情怯,迟疑着慢吞吞问,是否曾有过一姓应名岑的人来过此寺。
小和尚没停下扫雪动作,说每日来寺里点香问佛的人上百,如何能刻意记着某一人。抬头见面前人神色失望至极,眼珠子骨碌一转,又补充,若真心寻人倒也可去寺里问殊徹大师,向来是他负责接待香客,指不定能记得;只是大师现下在做功课,施主要等一会儿。
木鱼响不间断传来,陆绰肃立佛堂外不敢惊扰,许久后有一瘦削的年轻僧人踱步走出,问,可有人找我?
陆绰觉着这僧人气宇非凡,但又纳罕如此年轻如何能被尊为&ldo;大师&rdo;,便不敢上前唐突。倒是那扫雪的小和尚蹦跳着过来,比先前活泼了许多地喊,愣着干吗,这就是殊徹大师。
殊徹大师浅浅笑着行了礼:&ldo;孩子年龄尚小不懂事,施主切莫在意。&rdo;又邀陆绰去寺庙后其住处谈事。陆绰回礼,连连道谢。
殊徹住处装饰极尽素朴,一眼望去只佛像和几卷佛经而已。他听陆绰表明来意,略一思索,答:&ldo;姓应者我只与一名山的有些交情,不知与你口中&lso;应岑&rso;是否为同一人。&rdo;
直觉告诉陆绰这应山就是应岑。可他讨厌这直觉,仿佛在嘲讽&ldo;应岑无今&rdo;。
陆绰细细描述了一番应岑,从长发及胸、肤净皮白到平日看人喜欢眯眼、右手中指与无名指间有颗小痣。殊徹听了相貌描述大概确定就是应山,听到&ldo;乐意拉别人手&rdo;想起应山确实喜欢握着自己手絮絮叨叨,就把那&ldo;大概&rdo;也去了。但他并未打断陆绰,听陆绰把应山所有讲得细致,只是浅笑。
陆绰待口干舌燥才停下,看大师在笑,方觉自己急于确认讲得过多,端起茶掩饰尴尬。殊徹未言其他,只说:&ldo;看来应岑确是应山。&rdo;
陆绰急忙咽下茶水:&ldo;大师认识应岑?最近可曾见过他?他可曾说过去了哪儿、又要去哪儿?又要做什么?&rdo;
没计较陆绰的失仪,殊徹缓缓答道:&ldo;算是认识。最近一次见也是半个月前了。他未曾说过自己计划。我与他并非事事都会相互告知。&rdo;
&ldo;那他半个月前有说什么么?&rdo;
&ldo;一些琐事,不足挂齿。&rdo;
&ldo;那……&rdo;殊徹的轻描淡写堵得陆绰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可陆绰又想听应岑的事更多,想到他曾说遇见自己前偶尔会去寺庙,就问,&ldo;可否问一句大师认识应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