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特地为舒鹞准备的温和型麻醉剂。
病人关于情绪上的伪装很难逃过里斯的眼睛,舒鹞表现得再洒脱,当她闭上眼睛,轻颤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里斯忽然想起早晨的事情。
他年轻时有个习惯,每到自己要参加手术的日子,都会起得很早,提前去手术室查看,闭着眼睛把手术过程在脑海里过一遍,排除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要给舒鹞手术,里斯也特地起了个大早,他刚洗了把脸推开卧室门准备出去,透过凝结在睫毛上的水雾,看见门口站了个高大朦胧的人影。
里斯当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些总在暗里想要周酩远的命的人,现在把目标转移了,准备暗杀他。
他整个人猛地后退,用母语骂了一句脏话,差点把身后的椅子抡出去。
“是我。”
门口传来周酩远的声音,里斯这才惊魂未定地才用衣袖擦干脸上挂着的水珠子,摸出眼镜戴上。
视线清晰,里斯看清门外站着的周酩远。
南非正值夏季,天亮得早一些,门外是朝阳穿透云层渗出的明亮光线,周酩远逆光而立。
应该是挺帅的画面,但里斯总觉得他身上披着夜露,好像在这儿站了很久很久。
“怎么,我亲自带的手术,你还信不过?”
周酩远眉心紧紧蹙着,身上沾染着一丝烟草味,半晌才摇头:“不是,是来麻烦你件事。”
里斯和周酩远合作三年多,从来没见过小周总这种犹豫的样子。
在里斯印象里,和周酩远通话也好,面对面也好,无论你报告什么,这人总是话不多,杀伐果断。
前年研究所的一个员工因为失误,毁了一台价值千万的实验医疗机械,周酩远也只是微微皱眉,开口时已经在吩咐补救措施和后续流程了。
千金散去不足惜。
没想到周酩远这样的人,也会有被感情牵绊的一天。
周酩远站在晨光里,偏头:“如果舒鹞害怕,还麻烦你想办法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就那么片刻的紧张,他也不希望舒鹞感受。
难得见他谨小慎微,里斯故意调侃周酩远:“舒鹞手术后可不能闻烟味,再紧张也悠着点抽。”
还以为周酩远会用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不带什么情绪地看自己一眼,没想到他只是点了下头:“好。”
里斯脑海里短暂闪过早晨和周酩远对话的情景,看见舒鹞颤着的睫毛,尝试着用手术室内的通讯仪器和等候区联系。
两声“滴”响后,周酩远偏低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舒鹞。”
舒鹞眼睛是闭着的,听见周酩远的声音传来,忽然觉得弥漫在手术室里的消毒液味褪去一些,不知道扩音器被安置在哪里,只觉得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