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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当年的太祖皇帝与燕家第一代护国公就是依仗着武王关，继而才问鼎中原。

啸然寨的议事厅还是当日洛云放来时的模样，说得好听叫空阔辽远，说得老实便是空无一物。除了那几把椅子和椅子上的人，剩下的唯有几片被风卷进屋里的枯叶。

&ldo;家徒四壁啊……贼来了都得哭。&rdo;田师爷想起那陡然没了的半成获利，心口至今一抽一抽泛着疼，&ldo;当年一路北上的时候，好歹还有个破碗。&rdo;

血气方刚的大当家用手扇着风，松了衣领，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ldo;东西少有东西少的好处，凉快。&rdo;

&ldo;是凉快，冻得我心底冒凉气。哎呀，我这老寒腿，也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年开春。&rdo;小老道走街串巷要过饭，说哭就哭，连辣椒水都不用。

&ldo;别呀老田，不带你这么哭丧的，还老寒腿……一早你就下山给我绯姐姐挑了三回水，我全看见了。要不是绯姐姐拦着，你那上蹿下跳的利索劲，一跺脚能爬房顶上。&rdo;绯娘是望门寡，一个人在山脚下摆了个小茶摊卖大碗茶。

见他不高兴，燕啸讨好地蹲下，取过火折子，亲手为他把烟点上：&ldo;老田，田老，我的田师爷。上回那事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以后总有好日子。你先凑合着用碎树叶，等将来，我给你弄好的。滇烟，上好的金丝滇烟。就搁你床头，给你铺一褥子，做梦都能闻着香。&rdo;

二当家燕斐凑过来好心提醒：&ldo;哥，没有金丝滇烟，只有金丝楠木，那玩意打棺材合适。&rdo;

二当家天生长得俊俏，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带着几分含情脉脉。山上山下的姑娘都被他迷疯了，先前苍狼寨大当家的亲妹子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光上吊就闹了四五回。可自打有了洛督军，落雁城的风向就整个变了，大姑娘小媳妇心心念念的梦中人一概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公子，贴心爱笑接地气的二当家行情一落千丈。

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昨个儿还是新鲜火辣的小鲜肉，转眼熬成豆腐渣。

连啸然寨里端茶倒水的圆脸姑娘都瞧出来了：&ldo;英雄总有迟暮的时候，美人总要变老。我们这风流倜傥的二当家呀，现今就是那二月里的元宵，端午后的粽子，八月十六的月饼，过气喽！&rdo;

传来传去传进二当家耳朵里，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气得能滴下血。

活该你不讨人喜欢！燕大当家一瞪眼，燕斐焉头耷脑不敢回嘴，乖乖夹起尾巴拉着一边的三当家继续琢磨，怎么给山下云海阁的当家花魁音娘子写情诗。

燕啸看得更来气：&ldo;老二你有点出息！一个大男人，整天花儿啊雪的，娘叽叽的。&rdo;

转身长臂一舒，搭上三当家的肩头，大当家眉开眼笑，整张脸都似透着春风：&ldo;楼先生，有空你跟我聊，我学过诗。酒力见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rdo;

让你没事下山听小曲儿！都学的什么乱七八糟！好好一个二当家就是被你带坏的！

三当家不接话，默默低头喝茶。其余人抬头看天低头发呆，谁也不想搭理他。跟了这么个当家，太丢人了……

&ldo;洛云放……你真信得过？&rdo;抽了两口烟，田师爷神色渐缓，&ldo;这事，容不得闪失。&rdo;

苦心筹划了这么多年，压上了他们这些人和啸然寨的所有身家性命，稍有错就是又一场泼天大祸。

隔着一重袅袅烟雾，燕啸既不点头亦不摇头，唯见得一双眼精光闪烁。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模模糊糊现出几分笑：&ldo;他来屏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地回京城。我们的事对他有好处。&rdo;

所以，这趟浑水洛云放一定会淌进来。离城而去的钟越就是最好的证明。

灵州和青州局面混乱，必须准备周全才好动手。原本以为，至少得等到过完年开春以后，没想到，洛云放远比他想得更迫切。这也意味着，不过两月有余，这位人生地不熟的新任督军就把屏州府衙上下都拿捏住。遇事冷静，办事犀利，处事果决，不愧是洛家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脸长得好，就是天大的便宜，干什么都比旁人容易一大半。这悲催又无情的世道哟……

&ldo;洛云放此人，非池中之物。&rdo;一直在同燕斐说话的三当家倏然插口。三当家姓楼，总爱作文士打扮，身穿细布长衫，头戴乌青色文士巾，手执白羽扇，说话时语调糯软温润，举止娴雅，仿佛学堂里风轻云淡的教书先生。叶斗天在世时，但凡棘手事，都要跟他商量。啸然寨自燕啸起，上上下下尊他一声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