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是一直这样的,百年前,运河航运发达的时候,他们村子邻了几条河,倒也过了几年不愁吃喝的日子。
只可惜最近几十年天旱的厉害,他们村子钻过去的这几条河,满足日常的种田灌溉已经是勉强了,水流细的地方还不足一米,算是早就没有办法行船了。
齐明安给骡子喂足了草料,天边的夜幕就降了,骡子打了个响鼻,宋栀打了个哈切。
他们该睡了。
因为心里压着事,早上宋栀醒的倒是早。
她以前也是个晚上两点都不睡觉的家伙,但是自从穿到了这里,晚上几乎没有了任何娱乐活动,她巨只能睡觉了。
睡的早,起来的也就自然早了。
打窗户看过去,外面天色几乎还是黑的,几乎没什么光亮,也不知道是几点。
他们这里昼夜温差大,水分充足,早上的空气里都带了些凝结不去的水雾气,开门铺面就是一层清新的水珠。
确实是太早了,不过昨晚月朗星稀,今天也不会是一个多凉快的天气,即便是早上冷,但是到中午的时候也是很快就热起来了。
院子里挂着一盏灯,齐明安正在平车后面来回折腾,宋栀过去跟着帮忙,车已经架在骡子身上了,他正在用稻草细细的把西瓜给固定好。
西瓜倒是不怕上下颠簸,就是怕滚,这西瓜只要是没固定好,一滚动,里面的肉都要烂了。
只见他的手指上下翻飞,稻草编了几股绳,就把西瓜稳稳的固定住了,西瓜与西瓜之间又填了相当多的稻草,总算是没了晃动的可能。
老骡子正在嘎吱嘎吱的嚼着干草,等它吃完的时候,宋栀他们也大体准备好了。
齐明安熟练的将老骡子赶到外面去,宋栀跟着关上了门,刚想落锁,反射性的往齐母的屋子里一看,静寂一片。
“娘还在睡着?”这当然不是个疑问句,毕竟除了自己家,齐母也是无处可去。
虽然这个庄子是她的娘家,村子里也都有不少一起长大的人,但是满村子喜欢她那种性格的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况且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们家也算不上什么福气满门的庄户,别人家多数有喜事都是不愿意让齐明安他们沾染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
不过齐明安的性子淡,平时也是真的并不怎么在乎,只管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因着这沉稳勤劳的样子,满村里和他关系不错的也有几家。
“别管她了。”齐明安也跟着稍微的望了一眼,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他们现在对齐母的态度倒是一致,就是不管也不问,只是因着那个垮不过去的生养大坎,他们也不能不管齐母。
宋栀答应了一声,把锁挂在了门鼻上。
齐明安坐在车前,宋栀灵巧的坐到了另一端,另一侧齐明安早就细心的给她放了个垫子,虽然这个平车时髦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自行车的轮胎做轮子,但是乡间的路坏,总是颠簸的厉害。
宋栀扶着坐好,时不时的转头望着西瓜,接过齐明安给她递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罩住头脸。
乡里多是土路,骡子虽然走的不是如何快,但是总会溅起一些浮尘,走的快了总会有不小的风。
走出去一段距离,天终于亮了,只是仍是有些微冷,村子周围全是割的光秃秃的麦子地,一片无穷的旷野,蔓延到远方。
间或有麦子种的比其他人稍微晚一些的一大早的起来收割,其他的时候还真的见不到人,都是庄稼和空地。
多的是树,多的是花草,即便是没有园林规划什么的,放肆生长的旷野里也覆盖了无穷的绿色,蓝天碧蓝,点点金线从白云里放出来。
今天县城里赶集,离县城不太远的几个镇子和村庄的人有时间有空的都去赶集了,越靠近县城,人就渐渐稍微多了起来了,人的精气神也就不大一样了。
村子里少见高于一层的建筑,而这,即便只是个偏远县城,路边刷的粉白的屋子也有二三层了,密密麻麻的树立着许多的电线杆。
大路的十字街口旁边,树立着一个交通岗亭,穿着白色制服的交通jc正在把这块地方疏散开。
他们村里的人都穿的灰头土脸的,和这里倒是十分不同,那边来了一群穿着干干净净的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宋栀饶有兴趣的盯着看。
估计也是城边周边的,被他们这些上县城赶集的大军稍微挡住了路,他们停了下来,推着自行车,小声交谈。
年轻人打扮新潮有精气神,梳的整整齐齐的分头,有讲究的还得上些发油,梳的光光亮亮。一身的确良的白衬衫,衬衫塞在裤子里,用皮带扎的紧紧。
有条件的穿个前面是方头的皮鞋,但大部分都穿的是包脚面的黄凉鞋或者是灰绿凉鞋,里面一定会穿袜子。
他们村子小,很少能见到自行车。
但是这里,许多精神小伙子都是人手推一辆,二八大杠的凤凰牌自行车。
自然,即便是的确良是价格十分亲民的料子,但是大多数人倒也真不会花那张布券和几块钱买这种不耐脏不好洗的料子穿。
能穿成这样的,家里的条件也不会差很多,宋栀想起自己妈妈小时候骑自行车带她。
或许是老一辈人的习惯,他们不是先上了自行车再骑的,而是先把车推起来,双腿交替,身子一歪,斜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