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缓了口气,笑了笑,道:&ldo;你知我方才醒来如何想?我想还好……还好头顶上不是那描金牡丹的帐子……我何曾想拖着这样的身子千里迢迢来边关,我何曾想将真儿独自留在家里,我何曾想瞒着兄长自作主张,只是秦峥,我是真的怕……怕等的那几个日夜,也怕等你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rdo;
台上蜡正燃到尽头,随着楚瑜落下的话音,帐中一片黑暗。
楚瑜感到秦峥缓缓抱住他,将头抵在他颈侧。然后,温热不住滴落,湿透了他的衣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夜里听得一清二楚。
楚瑜捧起秦峥的脸,吻干他眼角的泪,轻笑道:&ldo;大将军,哭这么大声不怕外头听见。&rdo;
秦峥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旁人听不听得见,那字字诛心,早已是难过的难以自持。
楚瑜只能哄道:&ldo;好了,都是又要当爹的人了,也不怕儿子笑话你。&rdo;
秦峥这又想起楚瑜身子重,不该陪他久坐,忙将人按在床上,盖好被子,抹了把脸,道:&ldo;睡。&rdo;
楚瑜轻轻挠了挠他手心,小声道:&ldo;躺下,陪我。&rdo;
两人间亲昵的小暗示,秦峥怎会不知道,他不敢这时候动楚瑜,只能伸手揉了揉楚瑜头顶:&ldo;爷,别闹了,睡觉。&rdo;
楚瑜扯了扯衣领,道:&ldo;都湿透了,怎么睡?&rdo;
秦峥起来给楚瑜找干净的亵衣。
楚瑜打下午就开始睡,这会儿睡足了精神,方才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一并说了出来,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歪着脑袋看秦峥给他找衣裳。
秦峥将楚瑜身上打湿的中衣脱下来,还不等换上新的,楚瑜就猫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说冷。
&ldo;清辞……&rdo;秦峥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咬牙道:&ldo;来,把里衣换上,别着凉。&rdo;
&ldo;嗯?&rdo;一个调儿就是百转千回,楚瑜贴在秦峥怀里,指尖拨开他衣领,翻弄着他胸前的那块玉菩萨坠儿。
这是大军出征前,楚瑜亲手又给他佩上的。
秦峥把心一横,给楚瑜套上衣裳,塞回被窝里按住:&ldo;爷,饶了我。&rdo;
楚瑜捧着肚子侧身躺着,眯起眸子轻哼一声。
&ldo;可使不得这么惹火……&rdo;秦峥俯身使劲儿在楚瑜眉心亲了亲:&ldo;我怕自己憋久了,没轻没重。&rdo;楚瑜如今这幅样子,秦峥就差把他当祖宗供着,那肚子里还有俩小祖宗,再借秦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下手。
楚瑜笑了,轻轻扯了扯秦峥袖子:&ldo;别坐着了,你天不亮就要往校场去,还不赶紧歇会儿。&rdo;
秦峥挨着楚瑜躺下,将人抱在怀里,轻叹一声:&ldo;清辞……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等着了。&rdo;
楚瑜弯了弯唇角,两人十指相扣放在腹上,感受里面轻微的胎动。
※
有了充沛的粮糙,燕军更是一鼓作气在半个月内将西戎击退千里,夺回三座城。
大军拔寨,暂守葫芦镇。
葫芦镇是边陲的一座小镇,因戎卢与大燕频频交战,镇子上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搬走了,如今大军安营再此,正是方便。
秦峥特意安排人挑了一处环境清雅的院子,收拾了干净,安顿楚瑜。
楚瑜眼下有孕八月余,因着双胎,担心会早产,该是安稳待产的时候了。这院子虽不比上京的宅子金贵,胜在算是清雅别致。院子里有棵大榕树,枝叶茂盛,铺展开来将小院遮的甚是凉慡。
秦峥在树下搁了张青藤编的躺椅,楚瑜若是在屋子待得腻烦了,就会在藤椅上躺着打盹儿。
这些日子边关战事吃紧,戎卢颇有一种鱼死网破之势,出兵愈发频繁。秦峥空闲的时间并不多,白天操练军队,商议战事,到了夜里才能回小院里歇息。这时候楚瑜往往又睡下了,俩人连个照面都不打。
难得今儿个有空,秦峥提前结束了手头上的事,匆匆往院子那赶去。
楚瑜正躺在藤椅上乘凉,常安和常平在一旁打扇,夏日虽炎热,这院子里倒也凉快。边上有口青石井,一个身着碧衫的少年正坐在井边捞水桶。
&ldo;当心点,趴那么近不怕跌进去。&rdo;楚瑜有孕,不耐闷热,身上仅穿着轻纱的长衫,长发用一支羊脂玉簪绾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少年回过头来,冲楚瑜弯眸一笑:&ldo;不怕的,爷。&rdo;说着,将拉上来的水桶搁在一旁,冰凉的井水里浸着几个玉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