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雄喘着粗气,摆手,“小月那儿出了点事,我回来拿跌打酒。”
“出什么事了?”
章雄气得直摇头,“郑智那臭小子学人飙车,在路上把人撞了,自己也摔了,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
“把人撞了?”王如娟骇然,“严重吗?”
“还不知道呢,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今晚你跟孩子不用等我吃饭了。”
两人的谈话声不小,将房内午睡的章书闻和余愿吵醒。
章书闻凝神听了会,眉头越皱越紧。
郑智自从上技校后,作风越发的恶劣,喝酒打架样样都找上门来。郑伟自己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还觉得儿子这样是有男子气概,而章小月性格软弱管不住郑智,出事是迟早的。
余愿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喃喃地喊了声哥哥。
秋日的气息冒着阴冷的寒意,余愿打了个颤,往温暖源章书闻的方向挨了过去。
章书闻轻轻拍了拍身侧之人的背脊,“没事,你继续睡。”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玻璃窗,有阴风顺着窗底下的缝隙钻了进来。
哐当一下关门声,在王如娟“路上小心”的嘱咐里,章雄冒着雨又出了门。
章书闻安静地趟了会,睡意在这场小雨里荡然无存。
当年母亲生病,他和父亲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省城,是姑姑章小月忙前忙后替他们找了房子,又带他们到市里权威的三甲医院寻医问药。章书闻至今都很感激姑姑,因此对章小月遇人不淑越发郁闷。
章家兄妹是苦命人,父母早亡,二人由奶奶带大。章雄初中都没毕业就进入社会,而章小月年纪轻轻就到广城工作,在工厂做流水线女工,十七岁结识了在天桥底下倒卖二手机的郑伟,十八岁就跟人无证同居,还不到二十岁就生下了郑智。
她自个还是个半大孩子,却要承担起一条生命,手足无措不说,偏偏丈夫还是个无能狂躁的甩手掌柜。奶奶突发脑梗去世时,章小月接近临盆,连奶奶的最后一程都没能相送,这是梗在章家兄妹心里的一根刺,至今提起来章雄还是会气恼不已。
苦命人有苦命人的活法,日子还是要照样过下去。
可惜章小月没能下定决心远离烂人,也养不出一个好儿子。郑家靠她每个月六千多的工资维持生计,郑伟心情好就出去跑摩的,一个不痛快就两三天不见人,章小月对此束手无策。
现在郑智撞了人,若是被撞的人家索要赔偿,说不定还得章雄垫底。
章书闻至今都没忘记,母亲病重之际,他去姑姑家,亲耳听见郑伟骂骂咧咧地说:“有那个钱都能再娶几个老婆了,治什么治,不如死了算了。”
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章书闻想原封不动地还给郑伟。
他既厌恶郑伟和郑智,亦觉得章小月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