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片子,不懂军政大事就休要捣乱!”盛齐身为武将第一人,脾气也是极为暴烈,一听她“口出狂言”当下便发了火:“滚出去!”
“盛将军,主上已经说了,我可以畅所欲言。”李云凌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我身为将军秘书,和张俭之同样都有权列席发言,与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何干?”
说完这一席话,她征询意见似的看向沈长河,后者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于是李云凌也从善如流地讲了下去:“盛将军德高望重,我方才之所言如有不妥帖的地方,还望见谅。客套话说完了,请各位大人、前辈听我把刚才的正事说完:我也知道,国府此举就是要借力打力、坐山观虎斗,也知道西南边境总有百越人在那儿蠢蠢欲动。既然我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赞同将军冒险去西疆‘谈判’?我是傻子吗?当然不是。就算我是,裴阁老总不会是傻的,对吧?”
“噗嗤!”有些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沈长河轻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道:“好好说话。”
“属下知错了,将军。”
李云凌冲着他拱了拱手,又转向众人:“诸位请想一想,如果将军不去,会怎么样?想必各位前辈也都知道,这次高昌之所以惹上了我们大秦,是因为边境的扈特人、回鹘人要将两国之间的争议地带献给高昌,现任高昌皇帝法尔哈德·居鲁士欣然受之、而无视我大秦主权利益所在!”
有人质疑道:“大道理谁都懂,可说到底那也是上京该管的,关咱们军政府鸟事?”
“是,本来是没有关系。”李云凌举起桌面上的一摞文件在手上甩了甩:“可再往深了想,高昌皇帝的老爹克苏勒·居鲁士是将军他老爹一手养大的,而将军他老爹又是高昌王室最尊崇的拜火教教主,将军本人也有一半吐火罗血统,外人理所当然地会认为将军与高昌有脱不开的关系。如今两国有了战事,将军却避而不出,不正落人以口实?”
又有人大声道:“可那也比赔上整个军政府要强!”
“目光短浅。”
李云凌没跟他客气,一字一句地怼了回去:“你以为躲得过这次就能躲过一辈子?下一次呢?迟早都要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凡事宜早不宜迟!”
“什么事?你要解决什么?”
“当然是……”李云凌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将军的军功问题!”
“错了,是血统问题。”
孰料,她都没敢说出来的实话,将军本人自己居然说出来了!
沈长河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在座各位长辈也都了解沈某的家世背景,有些话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
“从沈某继任将军之位以来,多少人都盯着我这‘杂种’的身份不放。就算这次高昌不找上门来,某些人也迟早会对我、对西南军政府下手。所以,这次我逃不了,也不想逃。”
他扫视了底下众人一周,神情又柔和了下来:“说是和谈,其实根本谈不成。此次西行只有两个结果:一是送死,二是打赢了再回来。先给各位长辈交个底儿,此战我心里没数。沈某年纪轻、资历浅,没带过兵,可既然决定了这仗要打,后方就不能空虚,所以我不在凉州的这段时间,一切政务均由裴阁老执掌,兵权亦由裴阁老随时调配,任何人不得违逆。盛齐!”
“末将在!”盛齐立刻欺身,肃然行了军礼。沈长河道:“盛将军,犀浦、交趾一带的防务,就全权交给你。”
盛齐本以为他叫自己的名字,是为了让自己此次同去西境;可万没想到沈长河竟一句话就把自己派到了西南边境,是以愣了片刻才面带疑惑地反问了句:“……将军?”
“众将领之中,盛将军对百越边境防务最为了解,如此安排最为妥当。”沈长河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就这么定了。”
会议散场后过了许久,李云凌却没走,而是呆呆地坐在原位发愣。她的手里捏着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与此同时,凉州城内某座赌坊,地下室内。
“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一人似乎有些焦虑道:“那小白脸儿不知发的什么疯,把我留在境内,却让您随军西行。难道是发现了我们之间的来往?”
“发现又能如何?”另一人冷笑一声,道:“自投罗网,他的死期到了。”
“可若您在他左右,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就好好待在西南边境,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定北王的军事行动。”
“可是大人,您怎么就有把握,这小白脸儿一定会败?”
“怎么的,你是怕万一他活着回来了,跟百越里应外合的事情要败露?”那人忽然附耳过来:“放心吧,东瀛高手也来‘探路’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过这一劫!”
顿了顿,又道:“呵,还想回来?这次,我定会让你……有去无回。”
兄妹初会
大漠,黄沙。
西域边境,迦师古城。
约半个月过去,秦国那边却安静得可怕,仿佛两国之间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般。
“国师大人,从西南到这里的所有火车、官道都查过了,没有军队的踪迹。”
沈如风眯了眯狭长的眼,平静道:“知道了。我哥哥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