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严重的一次,是楚母扔过去一个玻璃杯,而楚雁刚刚开门,那玻璃杯被楚父躲过,直接砸到门上,杯子破裂,玻璃渣溅到了楚雁脸上,血汨汨而出,看着有些渗人,当时把楚父楚母吓得够呛。
后来,他们虽然尽力克制住在楚雁面前争吵,但这事又岂是能克制住的。
楚雁上初二的时候,他们才消停了些,但楚父楚母开始彻夜不归,甚至连楚雁的生活费忘了给都是常有的事。
楚雁初三学业忙,她干脆搬到奶奶家,奶奶家距离学校不算远,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经常喊这里痛那里痛的。
她在奶奶家待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她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没有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也没有尖锐的争吵声,有的是奶奶絮絮叨叨的关切。
奶奶还养了一只橘猫,那猫养的很胖,经常会在客厅的桌子上陪着楚雁写作业,偶尔还会跑到放学路上接她放学,她很喜欢那只猫,喜欢夜深之后,甫一抬头就看到猫的身影,尽管大部分时间猫是睡了的,但那种陪伴的感觉很好。
她以为就这么过下去,直到她奶奶亲自到学校来,告诉她,她爸妈离婚了。
其实楚雁觉得她爸妈离婚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两人近几年来感情基本就没了,一见面不吵架打架就算是好的了。
所以楚雁还松了口气,觉得他们离婚也挺好。
但随后一个很现实又尖锐的事出现了,楚父楚母谁都不愿意再带个拖油瓶,以免拖累自己再组建新的家庭。
没办法,只能奶奶收留下了楚雁,原本楚父楚母离了婚回来卖房子分东西,都不想告诉楚雁一声,甚至想直接拿到钱就跑,还是奶奶看不下去了,替楚雁要了一万块钱,供楚雁上学用。
楚雁在路上听到这些的时候,硬是咬着牙没去,只是搀扶着奶奶回了奶奶的那套瓦房,身边那只橘猫也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跟着她俩。
楚雁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楚父楚母原先是在外头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后来奶奶的身体不好,他们才回来带楚雁。
所以对楚雁来说,父母和她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不要她就不要呗。
虽然她这么想,但是心里头还是像有根棉针往深处扎着一般,并且难以拔除,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那两张不常见的脸时,总会碰到肉里的针,钻心的疼。
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以为自己省吃俭用,以后考上好的大学,找一个好的工作挣钱孝敬奶奶。
谁知,好景不长,在她高二的时候,奶奶的身体到底是没扛住,走了。
临走的时候,奶奶拉着她的手,无力地抖着,气若游丝般地跟她说着,钱都放在哪里,说她苦命,说以后只剩她一个人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楚父楚母离婚不要她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而奶奶去世时,她哭得不成样子,因为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离开对楚雁的打击很大,好像这人世间也所有都与她无关,她是一个不被人关心,不讨人喜欢,没人要的人。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楚雁过了一段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日子,甚至老师在课堂上喊她起来回答问题都没听见,同学在路上跟她打招呼她也跟聋了一般,久而久之,班上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她的成绩也受到影响,降下来了。
班主任找她谈话,谈了很久见她没反应,又知晓她的情况,只能深深地叹口气让她回去。
高考时,她知道她考得很差,等她交完卷出来时,太阳炙热极了,外头一堆中年的男女在外头等着自家孩子,但这拥挤的人群里,没有一个是在等她的。
直到她偶然一个抬头,在校门口的小卖部房顶上瞥到橘猫的身影,恍然间,像是从思绪里醒过来了一般,那时候,她想,她还有奶奶留下来的这只猫。
奶奶一个老人家也没多少钱,当初给楚父买房时就花了太大部分,那余下的只够交楚雁一年的大学学费。
而去大学的路费以及生活费,全都得楚雁去挣。
于是她趁着那年暑假,开始去餐馆洗盘子、端盘子挣钱,开始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
这一切,她不想用文字来告诉安南晗,她想见到她人,亲口跟她说。
所以当安南晗拎着行李箱刚从高铁上下来时,还没喘口气就接到了楚雁的电话,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接了电话,她还以为楚雁这是打电话过来问她到了没,于是便开口道:“喂?我刚下高铁。”
楚雁的声音有些低沉,但隐隐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仿若也听到了这边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嗯了声后问:“姐姐,我可以去g市找你吗?”
“啊?”安南晗一愣,她这趟出差顶多需要四天,顺利的话,三天就可以了,楚雁来这的话要干嘛?
先不说她来这是工作的,没法子陪楚雁在g市玩,而且楚雁不是要看书准备保研的那些高校老师的面试吗?这么来回折腾,其实没必要啊。
“我想见姐姐。”楚雁轻声说,语气里还带了丝渴盼,她抿了下唇,又加了句:“很想。”
安南晗脸一下红了,楚雁鲜少对她说这些话,十月底的天气,她却觉得热得很。
“可,可是我是来工作的,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安南晗提前给楚雁打好预防针,免得楚雁来了发现其实也见不了多久时间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