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果真没有找错。
可越是如此,接下来的消息对他就越残酷。
“秦司事为何如此笃定,柳湾与长顺蚕花大坏,消息是真?”
秦司事眼神迷茫:“行里也出人打听过,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他便看见对面的少年叹出一口气,眼中竟带了些许的怜悯。
钟应忱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慢慢展开,声音忽远忽近,十分缥缈:“我一个亲戚正从柳湾来,有人托她带来一封信。”
“柳湾镇今春蚕花大熟,但苦无桑叶,叶价最高时一两半,蚕户无力承担,只得就地弃蚕。”
“不可能!!”
短暂的静默,秦司事定定看了那张诉书半日,几乎要抑制不住失控的表情,他突然一把将纸揉作一团,凌厉目光死死盯住钟应忱:“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柳安挑拨我叶行关系?”
钟应忱笑里含着轻蔑:“便是一个闲人,也知道如今柳安叶行正在生死存亡之际,难道秦司事便不知晓?”
“若是秦司事不信这张纸,可现派人去柳湾打听,听听家家蚕户有何言语!只是这来回又需两三日,不知东栅的叶商还能不能撑得住?”
秦司事颓然坐下。
秦家一向是季司事的左膀右臂,可以说能以一介白身起家,又被选为叶行四季司事之一,受季家恩惠良多。
他本是那剩下三位司事最后一个人选,直到钟应忱在东栅打听到一个消息。
来收桑叶的一众人出价并非全然一样,其中有三四个给出的价是别家两倍,而这几人恰是秦家帮工。
到如今,在这场豪赌里,钟应忱只能把可怜的信任,交与一个有良心的人。
“便我真信了你,你又有何办法?”秦司事带着阴鹫,指头敲点了几下这张被揉搓地皱皱巴巴的纸,声音格外讥讽。
“难道便是把这张纸,挨个去拿给那些叶商们去看?让他们速速去柳湾救命,再不必来柳安了?!”
“证据尽有,只是如今只给秦司事一人看。”
钟应忱垂下目光---那张原装的纸如今他还贴身带着,傻子才给别人呢!
“那便是要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做个柳安的苏秦了?”
钟应忱好似浑不在意他的刻薄,又递与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数目。
“不巧,钟某常往来于东栅各家叶船之间,打听得各家卖叶之数,共计三十万斤桑叶,不知与叶行数目是否相合?”
秦司事紧紧盯着钟应忱手中数目,薄薄一页纸竟似重千钧,他止不住地打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