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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听说有了确诊书，许蕴喆愣住。可是，既然有了确诊书，为什么许芸婉的态度还是这么不自信?她为什么心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外公得了什么病?

见儿子不说话，许芸婉的双肩垮下来。她疲倦地看着他，请求道：&ldo;蕴喆，别再纠结了，好吗?他已经不在了。从今以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甚至爱任何你想爱的人，不会有人阻止你。这不是你最期待的吗?&rdo;

许蕴喆听得心脏砰砰直跳，看着妈妈痛苦的模样，他既困惑又心疼。终于，他忍不住轻声问：&ldo;妈妈，外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你从以前开始，就恨他。&rdo;她对外公非常冷漠，无论是外公正常的时候，还是不正常的时候。

许芸婉的脸刷地白了，白得像冬天地上的霜。

许蕴喆难以呼吸，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问：&ldo;妈妈，我的爸爸到底是谁?以前外公不让你走，现在他不在了，我们会去找爸爸吗?&rdo;

她的身子晃了晃，好像险些晕阙。半晌，她冷冷地回答：&ldo;你没有爸爸。&rdo;

&ldo;外公说有。&rdo;许蕴喆说。

&ldo;你没有爸爸!&rdo;她陡然大叫。

许蕴喆吓了一跳，心脏的跳动迟迟没有办法平静。他看见妈妈浑身发抖，像一个筛子，又像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琉璃俑。一个答案在许蕴喆的心里呼之欲出，他的全身发凉，怔怔地问：&ldo;妈妈，我为什么姓许，你可以告诉我吗?&rdo;

许芸婉的嘴唇紧闭，抿成一条线，仿佛永远不会开口。

&ldo;我想了很久，你这么恨外公，恨了那么长时间，你应该很爱爸爸，所以恨外公拆散了你们。&rdo;许蕴喆痛苦地皱了皱眉，哑声道，&ldo;可是，现在外公不在了，你把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换了，像终于过上没有外公的生活。你却好像没有想过找爸爸。你有爸爸的消息吗?&rdo;

她仍呆呆地坐着，没有回答。她的眼眶渐渐地泛红，过了一会儿，她迅速地抹掉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

许蕴喆的心像沉进了谷底，他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无济于事，但还是希望能听见一个不可能听见的答案。他问：&ldo;即使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见一面总是可以的吧?&rdo;

&ldo;你没有爸爸。&rdo;许芸婉的声音喑哑，她再一次抹掉眼泪。

&ldo;他在哪里?如果你不去，告诉我，我去找他。&rdo;许蕴喆痛心极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说这些没用的，&ldo;我保证不会打扰他。&rdo;

许芸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急切的儿子，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语气却坚定：&ldo;蕴喆，妈妈最后说一次，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了。你没有爸爸。&rdo;

他的心咯噔了一声，怔怔地问：&ldo;我见过他了，是吗?&rdo;

&ldo;蕴喆，妈妈想过新的生活，想了十八年了。你也应该过新的生活……&rdo;许芸婉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再也没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翻滚，&ldo;如果不是看见你那么想离开家，我或许不会做到这一步。我以为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难道是我误会了吗?了解过去，对你没有好处。难道你不相信，妈妈爱你吗?&rdo;

许蕴喆痛苦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才开口，问：&ldo;妈妈，你有多爱我?&rdo;

她的呼吸忽然哽住，半晌，她看着他的眼睛，苦涩地微笑，说：&ldo;爱你爱到，把你生下来。&rdo;

第六章-7

晚饭没能好好地吃两口，之后许蕴喆再也吃不下。看妈妈那么痛苦和忧郁，许蕴喆实在不知要再对她说些什么，何况光靠他穷追不舍地问，已经不能改变事实‐‐如果事实早在十八年前注定了。

许蕴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但他心知肚明，留给自己的只有&ldo;接受&rdo;这一条路。

他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他是否应该去静安五医院看一看外公。可是，外公疯疯癫癫的嘴里能吐出多少告慰?许蕴喆唯恐他病后再无顾忌，说出更多自己害怕听见的。

洗过澡，许蕴喆和妈妈道别，开着电动车上学去了。

晚风格外温柔，柔和的风里夹着一丝湿润的凉意，许蕴喆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见到镜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模糊了。原来是下了绵绵细雨，雨点细得轻飘飘地黏在人的身上，不着痕迹。

遇到这样的夜雨，正在路途中的人们纷纷停车，从车里找出雨衣披上。

许蕴喆没停车，他迎着这看不见的细雨往前开，慢慢地，他再次看见先前擦干净的后视镜模糊一片，映着身后的万家灯火，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从阑珊的灯火中出现。

抵达学校时，这样温柔无声的雨已将许蕴喆淋湿。他把车停在车棚内，晃了晃脑袋，不少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抖落。

许蕴喆潦草地抹了抹自己潮湿的胳膊，往路灯下看，已经不见牛毛似的雨水踪迹。

&ldo;蕴喆?&rdo;突然，一个惊讶的声音伴随着电动车的灯光出现在车棚内。

许蕴喆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披着雨衣、戴着头盔的身影，对方全身武装，他根本认不出是谁。直到对方把头盔摘下，露出脸，许蕴喆才看出是鲁小文。

&ldo;哦。&rdo;许蕴喆锁了车，简单地打招呼，&ldo;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