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眼角一晃,是贵妃起身离席了。这下陈贵人笑得更开心了,捧着茶盏与威帝碰杯,一晚上的郁气一扫而空。
汤贵妃离席并不是嫉妒陈贵人分走了她的宠爱,她只是懒得看这个女人惺惺作态罢了。初入宫的时候还算清纯可爱,她险些下不去手整治,可皇宫就像一只吞噬一切单纯的猛兽,没有人能轻易逃脱,只是时间问题。
汤贵妃越来越觉得这里无趣,觉得这个由她一手开始的游戏太过无趣。
莲藕捧来披风搭在她的肩头,陪着她散步醒酒。
“莲藕,你是几岁入的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八岁入宫。”
“八岁?那也够久了。”汤贵妃喃喃道,“那你对宫外还有印象吗?”
“有啊,尤其是老家的稻田,一到秋天金灿灿的,那是奴婢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了。”莲藕一脸的怀念。
“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莲藕不知道贵妃怎么想起问这些琐事来了,但还是笑着答道:“奴婢是自愿被卖进宫的,当时家里收成不好,又恰逢打仗,家里养不起三个姑娘,父母就把三姐妹都卖了。奴婢运气好些,卖进了宫里,衣食无忧,还能有福气伺候娘娘。”
汤贵妃眉毛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是元康二年进宫的?”
“……奴婢正是元康二年进的宫,娘娘是如何知道的?”莲藕感到有些惊讶。虽然在贵妃身侧伺候的年份也不短了,可主子从未问起过这些事,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稻田、打仗,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汤贵妃自然就能想到大夏攻打南疆的那一年。
“因为南方才有稻子,你家定然是在南方,如果是因战争受灾,那只能是大夏与南疆那一战。”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汤贵妃。
主仆二人回头,树下走出一道身影,他身姿修长、音色清亮,与他身旁的那棵梅树倒是相映成辉。
汤贵妃眯眼瞧去,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定然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可眼前这个人她似乎并不熟识。
“臣翰林院编撰韩流,见过贵妃娘娘。”来人向她见礼。
“韩流?庆国长公主的长子?”汤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正是微臣。”韩流落落大方地回答。
汤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风度翩翩,外表清隽,果真是迷倒闺阁少女的好模样。她向来喜欢长得俊俏的,闲来无事也就逗一逗吧。
“韩大人,你躲在树后面听本宫与侍女谈话,恐怕不是君子作为吧。”
韩流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却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观察她。他当然知道贵妃风评不佳,翰林院与他共事的几位老大人就对她甚是唾弃,他也没少听闻贵妃的嚣张事迹。方才他本来可以转身离开,就当从未来过,神不知鬼不觉,可他还是站了出来。仔细一想,大约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没有把眼前这个女人与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联系起来吧。她谈起宫外的口吻,让他觉得她也是深囚于这宫中的一只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