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温如易早已从铜子那吞吞吐吐的神色中窥到了一些别的内幕,对于他想不声不响揭过此事视而不见。温如易上前,笑得十分不真诚,他道:“王爷要与在下在门外聊吗?”
冯弦机抬手,守在门口的铜子上前推开一直紧闭的房门。铜子退下的时候,一道充满寒意的目光从他头上掠过,铜子一抖,夹着尾巴跑了。
“他给你说什么了?”冯弦机坐到椅子上问道。
温如易站在他面前,为铜子开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你平常去哪里都会交代一声,今天晚上府里没有人知晓你去了哪里,因此让人生疑罢了。”
侍女进来,上了两盏茶后退下。
“私事罢了,不想闹得太大动静。”
“王爷还是不想说今晚去了哪里?”
冯弦机无奈地放下茶盏,道:“你不是都知道了,神算子。”
温如易一听果然如自己料想的那般,顿时头大如斗。他也顾不上礼仪尊卑了,上前便道:“王爷,如今她已经离开宫廷,与咱们并无交集了,你何苦再自陷其中?皇贵太妃此人,比许多男儿还要厉害几分,你不能与她过从甚密啊!”
“她厉害吗?本王觉得倒是有几分可爱。”冯弦机抚了抚大胡子,回想起今晚她无数个时刻的表情,只觉得灵动飞扬。
温如易深吸一口,鼓起勇气问出那句:“王爷,你可是真心爱上她了?”
爱上这样一个女子,先不说她身上背负的骂名就足以让王爷的清誉受损,仅仅说她俘获人心的力量,看看先帝执政的后几年便知。寻常男子爱上,大不了就是舍下家族和前途,可一旦有权势的男子爱上她,男人所拥有的权势就会化作她搅弄风云的利器,天下不宁。
冯弦机是当前手握兵权实力最雄厚的王爷,也是这乱战之中有很大希望可以平息战火的人,如果他向走了先帝的老路,那他们这些背后的人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爱?”冯弦机对这样的词汇很陌生,甚至对提出这样词汇的温如易有些不理解,“你觉得男女之间除了爱和性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温如易怔了,什么?
冯弦机抹了一把脸,很认真地道:“本王很喜欢她身上的某种气质,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气质,有可能就是你说的比男子还厉害几分的心计。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本王看不透她,越是看不透越想走近了看。”
温如易被他搅懵了,他说的不就是好感吗?
“她很有意思,本王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又矛盾的女子,很想离她更近一点。至于你说的爱……”冯弦机挑眉,有些嫌恶地龇牙,“不是怀春的少男少女才有的吗?你确定本王和她之间会有这种东西?”
他对她的兴趣起于色心,之后越是接触越觉得她有意思。就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占有她的欲望,只是想保护她,让她在这乱流中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温如易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在他看来,这就是爱的萌芽啊。虽然王爷拉扯了一大通,但归根结底落在“心疼”二字上。心疼她的遭遇和处境,所以想尽可能护她多一些。
温如易道:“王爷,在下不应该对你的私事关心过多,是在下僭越了。”
“无妨,你我之间尽可以说实在话。”
温如易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们是主君和谋臣,共同的目标应该是那宏伟的未来,而不是在这些儿女情长上耗费太多争执。
“在下是否可以斗胆请王爷立下诺言呢?我等之所以插手王爷与皇贵太妃的交往是因为担心她会影响王爷的前途,若王爷可以起誓,日后不为她做任何不利于百姓之事,我等再也不过问此事了。”
冯弦机没有犹豫,一口应承下来:“简单。本王不是先帝,保护她不等于纵容她,这个你们尽管放心。”这话说完,他便当着温如易的面抬手起了誓言,“我,冯弦机,若日后为了汤凤作出有悖正道有违百姓利益之事,愿人人得而诛之。”
温如易心里感动不已,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在朝出仕而甘心在王府里当一个幕僚,便是因为他的主君从来都不肯轻易负了他们这群人,即使有时候会委屈他自己。
温如易说到做到,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不仅不再过问冯弦机的行踪,并且在私下跟戚风等谋士通了风,请他们也不要在此事上过多关注了。
这边,王府里的谋士们才放过冯弦机的私事,那头小皇帝又关心起他的内宅来了。
“爱卿的王妃过世似乎有五六年了,爱卿怎么也不再娶一位王妃?这西南王府上上下下都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点,一个人也是太操劳了些。”此话若是从一位年长些的人嘴里说出来倒也算是关心冯弦机的人生大事,可从一位八岁孩子的嘴里出来,并且还作出一副老沉的模样,那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知是谁又给小皇帝出了一招,与冯弦机正面应刚肯定是不行的了,不如联姻。在小皇帝的外家中选一位适龄女子做西南王妃,时时吹着枕头风,小皇帝这龙椅也能坐得安稳些。退一万步,就算绑不住冯弦机的心,做个内应总是绰绰有余的吧。
冯弦机装作不知他的打算,配合地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年前的确有过娶妻的打算,只是还未付诸行动,这看中的人家就出了事,所以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