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明白的。如今此处为屯兵重地,对出入之人自该警醒些。若你什么都不问就放我们进去,那我倒会奇怪了呢。&rdo;
她笑眯眯答着话,掀开臂间篮子上盖的蓝色粗布,里头全是煮好的鸡蛋。
&ldo;呐,二位大兄弟值哨辛苦,这一大清早的,想是还饿着,先就几口鸡蛋垫垫肚。行伍之人食量大,你俩又是少年郎,怕要四个五个才勉强够。&rdo;
她虽絮絮叨叨,却并不惹人厌烦。两位士兵值哨通夜,又饿又累,对她关切的絮语及尚还温热鸡蛋都很受用。
二人接过她递来的鸡蛋后,顺手在长戈上磕了蛋壳,并帮着挪开了门口的路障,方便陆续上来的百姓们通过。
卫穗就站在两个士兵旁边,对后头百姓道:&ldo;前面的走快些,别堵着后头人的路!后头抬的可是肉,很沉的。&rdo;
在她的催促下,百姓们索性换了急促号子小步跑起来,有序而迅速地穿过了寨门。
两个士兵也随她的目光看着那些百姓,乐呵呵吃着鸡蛋,随口与卫穗攀谈起来。
&ldo;卫夫人可真大方,还给咱们加肉!&rdo;
卫穗笑弯了眼:&ldo;我们当家的说了,屯军最近又要练兵,又要忙着在这寨子里起屋修宅,实在辛苦。今日霜降,送些酒肉来给大家伙儿打个牙祭。&rdo;
她从腰后摸出一枝山茱萸来拿在手上,笑容歉疚:&ldo;不过,咱们外间并不知如今屯军共有多少人,我怕这点酒肉不够你们人人吃顿饱。&rdo;
&ldo;嗨,眼下寨子里的屯军总共也就一万出头。近几日司将军部在山中练兵,寨子里就咱们叶部。你们这乌泱泱两三千人无一空手的,这顿怎么都管饱了。&rdo;士兵宽慰道。
&ldo;好咧,多谢。&rdo;卫穗轻垂笑眸,从手中的山茱萸上掰下两根细枝。
百姓们陆续入寨,走在最尾的一位高壮的青年并未跟着旁人走,举步向这头行来。
&ldo;卫穗&rdo;忽然变了神色,抬肘斜上抵住其中一位士兵的喉间;那高壮青年也在同时掠身扑来,制住了另一人,并亮出了手中的军尉府令牌。
&ldo;卫穗&rdo;动作迅捷地将两根山茱萸细枝别进两个士兵的衣襟,也取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对目瞪口呆的二人道:&ldo;屏城军尉府屯军都司岁行云,奉命稽核屯军秋训。今日为拟制攻寨,山茱萸为标记,二位已&lso;阵亡&rso;。自此刻起,请噤声禁行!&rdo;
语毕,她又对那高壮青年道:&ldo;瑶光,让人过来盯着他俩,若无令出声或擅动,军杖三十!&rdo;
两位士兵认出令牌,倒也不妄动,只是满脸写着不服。尤其被岁行云制住的那位士兵,气鼓鼓瞪她,欲言又止。
&ldo;你还好意思瞪我?&rdo;岁行云给他瞪回去,&ldo;觉得委屈?有冤要申?那你说说。&rdo;
得了允准,士兵忿忿嘟囔:&ldo;凭什么您一抬手亮了令牌,我们就&lso;阵亡&rso;了?若是实战,那我们定会反抗啊。&rdo;
&ldo;你反抗个屁!你是&lso;死&rso;于令牌吗?&rdo;岁行云匪气十足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又将方才抬肘抵住他喉间的动作再做一遍。
&ldo;你是司金枝部的,还是叶明秀部?&rdo;她问。
如今屯军是司金枝与叶明秀各领一部,虽两部共居此地,但分工劳作,轮流练兵,各听自己所属主将号令。
士兵答:&ldo;叶将军部。&rdo;
她咬牙冷笑:&ldo;那你回头问问明秀,若是实战,我这一肘击过来,你的喉骨会不会碎。再问问她,喉骨碎裂后刺破气道,你会不会当场就死!&rdo;
越说越来气,索性从头细数两位哨兵的疏漏。
&ldo;第一,谁告诉你们,知道本地大户掌故的就一定不是敌军?两军交战又不是脑子一热就打群架,开战之前人家不会先派探子来打听好这些事?!随便说个身份就能使你们放松戒备,你不阵亡谁阵亡?&rdo;
&ldo;第二,你俩认识我么,就敢随便吃我给的东西?若然我是敌军,你们猜我会不会下毒?&rdo;
两个士兵被她吼得蔫头耷脑,关键是她说得又句句在理,根本无法反驳,只能在瑶光的监督下,认份地坐到墙根下,抱着双膝沉默做起了&ldo;阵亡者&rdo;。
这小半年来,屯军将士们要忙着建造寨中房屋,要顾后山茶田的秋茶采摘与剪枝,还得轮流练兵,大家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着实是疲惫得很。
就连叶明秀都累成软趴趴,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
她揉着眼睛出来洗漱,冷水扑面后猛地醒神,总觉今日有什么事不大对劲。
虽说这几日司金枝将部属全带进山中训练去了,那寨中还有叶明秀自己的五六千人,不该这么安静的!
她连忙发出鸟语哨,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这让她心中一凉,大惊失色地取了长剑,出鞘握在手中,小心翼翼靠近自家门口。
小心翼翼将门拉开一道缝,缝隙中赫然惊见岁行云不怀好意的笑眼。
叶明秀心中稍定,猛地拉开门,没好气地笑啐:&ldo;大清早的,搞什么鬼?你怎的在此?&rdo;
&ldo;对啊,你说我怎的在此?&rdo;岁行云捧着一束山茱萸,笑得双眼眯成缝,&ldo;叶将军,你们寨子被我&lso;屠&rso;了,眼下就剩你一个&lso;活口&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