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算是明白了。
这马车里不露面的神人是个二楞子。
送人家红薯居然送了整炉子,架势跟喂猪似的。
“这位小哥儿,不知车里坐的是哪位贵人……请问我花二哪里犯着他了。”花二冲到豆喜面前,恼羞成怒。
豆喜欲言又止。看了看帘子里,没啥动静,于是转过头来,做了个“无可相告”的无奈脸。
马车又继续前行,不发一言。
当天晚些,吉祥铺任那炉子杵在街上。乡邻的孩子们欢喜,纷纷跑来拿不要钱的红薯。
当天晚些,李郴看着又如神人降临的赵熙行,觉得有些头疼。
他犯了太岁不成?
连日接待东宫大驾,这“天恩”太过隆重,快把他砸死了。
第四天,马车又出现了。
这次,递出来的是整只烤羊。
整只。
架在吉祥铺门口跟结拜似的。
镇上酒香楼的吆喝在风里荡“小店今日有新鲜羊肉,大师傅炙烤,安远镇哥儿姐儿们,吃得嘴儿欢喜心儿喜哟……”
全镇乡亲笑了整晚。
当然,花二没有出门。她把门锁死了。
豆喜来请她不成,马车帘子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递出了整只羊,架在了门口。
不久后,李郴再次跪在地上,山呼千岁,几乎快老泪纵横了。
赵熙行又来了。
第五日。马车再没来了。
安远镇的笑料也消停了下去。
东宫读书台。赵熙行临风窗下,提笔练字,秋风拂起他如缎墨发,落了一地桂花。
新晋的贴身内侍豆喜,跪在一旁研墨,余光下意识瞥了眼宣纸,不由眉心猛跳。
《诗》
诗三百。东宫在抄写《诗》。
经史子集,风骚赋雅。《诗》被上书房列为学问之始,东宫更是从小便倒背如流。
时时抄写篇章,刻刻诵先贤雅词,东宫不可不谓学冠帝宫。
然而,东宫此时抄写的,偏偏是《召南·野有死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