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这颓唐午后的错。
胡达裹紧了青年瘦削的肩膀和后背,再没有犹豫地加深了那个本不带情欲的吻。
在那一刻,怀里的青年是他的,全世界都是他的。
叫他那样紧紧地挤压着,吴久生忍不住发出了一两声抗议的鼻音。
“别只抱我。”他偏过头去,躲过胡达贪婪索求的亲吮,有点调皮,又有点害羞地把脸颊靠在胡达把住他肩膀的手背上,“胡叔叔,我想要你……”
过去的吴久生何曾开口说出过那样露骨的话。他的唇瓣带一点反光,眼神湿漉漉的,长长了一点的刘海搭下来一些落在眼睛上,和睫毛落下的阴影连成一片,像株安然又羞赧的植物,静悄悄的,只等着为身前人开放。
胡达结结实实地喘漏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今天的青年是怎么了,他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怎么了。他把一切都归咎于空无一人的公寓消磨了人的警惕。所有的“邻居”都在外工作,就连他的接单机器都没有一声动静传出来,全世界都在这时分放空,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样大胆的举动。
胡达的确有可能太久违与吴久生这般的亲热了。甚至于那天的青年看上去都比平时更放得开些,他都没有在意。整个过程里,吴久生不再固执地去咬自己的双手,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来,相反,还很体贴地一面安慰胡达,说他下午的课要到三点以后才开,要他慢些。要是太快,身子里面都像是过电,抓都要抓不住了。
那些话简直比当下他们正做着的事情听上去还要要命。
胡达像被点起一把火,火势大得快要燃尽的山林那样横冲直撞。
青年尖叫了一声,他细碎的喘气声春雨一样,连绵不绝,连绵不绝。直到整个午后,连阳光透析进空气的微尘里,都沾上他们温热的气息。
那个下午是怎么了,直到吴久生已经坐起来,倚着床头开始扣衬衣的扣子时,胡达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一点尴尬,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也为自己的不克制。接下来吴久生应该还得赶回学校去上课,可是怎么上课呢,这种时候,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说也该照顾照顾他,至少该把他送到学校去,或者路上陪陪他才对。可前不久自己才刚说过要尽量避免和他在同学面前过多相处。胡达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前言不搭后语,都没法面对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吴久生穿好衣服了。他蜷腿抱着膝盖,赤足抵着坐在床沿的胡达,动了动自己光裸的脚趾。
胡达突然反应过来青年需要下床去。
他像被人敲打在脑袋上那样跳起来站好,很不好意思地也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我还是送你吧……”他顾不上脸皮地说了那句话,伸手就去开门。
离三点开课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了,骑电动车带着吴久生的话,动作快一点,还不至于迟到。
胡达掂量着外头尚未消停的日头,在想毒辣的太阳会不会把青年给晒着,他没防备着,一拉开门,正对上的,居然是一双乌黑、陌生的眼睛。
胡达跟忽然撞了鬼一样,被吓了一跳。
次卧室正对门的一间隔板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门缝里一个只露出半边脸的长发姑娘震惊又飞速地朝他所站着的方向看过一眼,“嘭”的一声大力甩上了房门。
胡达呆住了。
站在他身后,此刻懒洋洋靠着门框的吴久生正好打出一个哈欠。他的扣子扣松了一颗,半敞开的衬衣领口下边,正露出一小片欲盖弥彰的隐约痕迹。
和不要命似的,任哪个成年人看了,也能一秒猜出来刚刚那扇门里面都是怎么回事。
胡达像遭了雷劈,半天也做不出一个动作。
不对,不可能啊,他紧皱着眉头心想,住在对门的明明是一对小夫妻,两个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都市上班族,加上这屋里的其他几个,这个时间,通通都是要在外头工作的。那刚才那门缝里一闪而过的小姑娘——
“前不久刚搬来的。”背后的吴久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扣上了衬衣领子上的最后一颗纽扣,“那对夫妻好像怀上了,回老家去了。你在外头忙的时候,他们来敲过门,送过两只红鸡蛋。”
他又越过胡达看了看对门的方向。
“我原来就想,为什么每次我下晚自习的时候总能碰见对门那姑娘打扮得好好的出门去。原来她真的是上夜班。胡叔叔,咱俩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休息了?”
第四十二章
胡达震惊地回头看吴久生一眼。原来他早就知道。不仅知道,还全是计划好了的。
胡达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如此自作主张乱来的青年让他想到那个曾经在坪乡的厂区后门外闯了祸而不自知,一点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小子。那时候的吴久生分明答应过他,吃了那次教训,以后决不再冲动行事。
那现在这个又算什么?
简直荒唐,太荒唐了。
胡达竖起眉毛目光朝青年盯去,而青年的那一张脸,平静如水的,但又勇敢地仰起来直面了他的视线。
他们像那样对视了许久之后,青年倔强的眼神忽然软化了一些。他抓准了胡达表情里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收起了一些内心深处赌气的成分,重新又变回过往那副在胡达面前毫无保留的样子,拍了拍胡达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