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吗?回来得这么急,晚饭肯定也没好好吃吧。”
钟俊同说:“去拿个碗,你也吃一点。”
时沂没拒绝,转身进厨房拿了副碗筷,坐到他身边,从他的碗里挑了小半碗进来。
“虾也拿走。”
时沂没听,只夹了一筷子菇,嘴里道:“我吃过晚饭了,不用吃那么多。”
餐厅的枝状吊灯垂下,只开了其中几盏,光线柔和如薄纱。
钟俊同和时沂并排坐着,肩没挨着肩,腿也没擦着腿,好像就是拼桌的两个人,总之不太像夫妻。
两个人吃东西都斯文,餐厅里只有很轻的吸面条的声音。
“好不好吃啊?”时沂忍不住问。
他的声线软而温柔,一听就是个好脾气的。尾调的啊却很可爱,微微上扬,不像是询问,像撒娇。时沂不知道自己会撒娇,他老是以为自己寡淡无趣,像碗熬得稀稀的白粥。
“嗯。”钟俊同咽下面条。
时沂的唇角弯起来,不自觉地就侧过身靠近了他,一下子拉近了和他的距离。时沂的肩胛骨磕在餐桌上,好像才有了倚仗。他轻声问:“那,那你明天想吃什么?你念高中的时候很喜欢我做的玉米排骨汤,还想喝吗?还有,蜜汁鸡翅,清炒莴笋,虾仁滑蛋”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钟俊同打断了他。
时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讷讷地“哦”了一声。
时沂自己知道,钟俊同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周围的人提起钟俊同,没有谁不赞一声俊杰,名牌大学顶尖专业毕业,又把家族企业盘得风生水起。二十年前的人记得钟俊同的父亲,因为是商会会长,尊称他一声钟会长或者钟先生。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小钟先生也相当了不得,颇有其父英姿手腕。
而自己呢?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出版社里做童书编辑。每月工资不过四千五,无房无车,身无长物,相貌平庸,只有一点,脾气很好。
可是他脾气哪儿能不好呢?在自己那样复杂的组合家庭里,自己但凡有点脾气和爪牙,就得被揪住一根根磨掉棱角,变成河床里最温和圆润的鹅卵石。
钟俊同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
时沂想不明白。
钟俊同放下碗筷,喝了杯水,又往嘴里塞了颗清新口气的玫瑰糖。钟俊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收拾碗筷的时沂,问:“洗过澡了?”
时沂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钟俊同放下手里的杯子,手指扣住时沂细白手腕,迫使时沂放下碗筷,在时沂小声惊呼中把他抱了起来,进了卧室。
钟俊同没开灯,就这样托着臀把时沂按在门上。时沂心跳得很快,红着耳根,温顺地像只猫儿似的用长腿钩住了他的腰。
丈夫出差一个星期了。他没有直白地告诉钟俊同,他好想他。每天三个不咸不淡的信息发送,问吃饭穿衣睡觉。他都怕自己的新婚丈夫觉得自己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