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章学翻开皮箱子,装了一些值钱轻便的东西,轻脚跃出窗户。此时家里仆人大多在搬运行李,谁也没留意到舱尾的状况。
直到“噗通”一声,船边水花四溅,众人也以为只是什么大鱼弄出的动静,丝毫不知自家少爷已遁水逃走。
才短短时日,往昔热闹的街头,欢声笑语的面容被一张张愁眉苦脸替代,白马街宽阔的青石路,从辉煌到冷清,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让季章学没想到的是古家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了两个老仆看守宅院。他拿钱去疏通,才知古家一路南下,往广肇罗道而行。
他猜测鸳鸯没收到自己的信,按她的性子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就走了。她一个孤女,在这乱世只能仰靠大房的大伯。
季章学也跟着南下,为了安全他穿着旧得补丁的衣裳。但一路走下来,多的是衣衫褴褛的拾荒者。
行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路越走越荒凉,他心里对鸳鸯的牵挂就越迫切。
到广州府下的一个小乡镇时,季章学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古家在当地购了一个小宅院,要安定下来。
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浑身脏兮兮地就要上门拜访。
古家门房不是原先的仆人,看这个不知哪处冒出来的青年,嗤笑着骂道:“哪来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039;蟆,我们小姐明儿个就要嫁给当地的大乡绅,那是一个风光无限,你这个乞丐赶紧滚滚滚!不然触我家老爷霉头,有的是你受的!”
季章学听言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回到住所。他只消沉了一晚便开始分析局势,季家的所有关系在这乱世有如薄纸,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赤手空拳的他。
鸳鸯啊鸳鸯,他该怎么办
季章学才感慨百无一用是书生。
就这样干坐着,天亮了。清贵高雅的章家少爷哥早已不复存在,现今的只是一位要抢回心上人的少年郎。
高门大户这样带着目的性的联姻,季章学见得不少,古家初来乍到想站稳脚跟,送出去无关紧要的侄女,能换来一个稳固的关系。
何乐而不为。
让人愤怒的是,那当地乡绅竟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带鸳鸯远走高飞的心。
因为办喜事的原因,到了晚上院里的仆人才得以空闲,就都聚在一起饮酒。西厢房时有女子尖叫声传来。
男仆人们一阵窃笑,无不夸自家老爷老当益壮,宠得新姨娘情不自已。
挂红贴囍的喜房里,穿着红色绸缎的中年人倒在血泊中,季章学手中的花瓶哆嗦着几欲掉落。
鸳鸯身上的衣服被撕开,半个肩膀裸露。她心慌意乱地接过花瓶放好,看着情郎那张煞白的脸,没有了相逢的喜悦。
“章学,趁现在走吧,这里的人没见过你,更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