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谢公是国之重器,为我这般周折,不值得。&rdo;
&ldo;是不值,还是不喜?&rdo;
陆栖鸾默然,谢端问罢后,又淡淡道:&ldo;不必挂怀,我待你的情思,也并未有你想得那般深……这个借口,让你好受些了么?&rdo;
&ldo;谢公错爱了。&rdo;
廊下静寂了许久,仿佛等到百草在渐浓的雪色里隐去了踪迹后,谢端才背过身去,道‐‐
&ldo;雪深了,你回去吧。&rdo;
他到底是有着诗人的矜持与敏感,在她拒绝前,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似乎这就是他能做到的,对于儿女情长的极限。
中庭水榭,往常端雅自持的官吏,褪去了官袍后,在水榭主人徐徐走入时,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五陵年少之时。
&ldo;谢公,今日神色不展,可是忧国事?&rdo;
&ldo;非也。&rdo;
&ldo;那可是忧私事?&rdo;
谢端不答,径直走向墨案前,所有人以为他要提笔作诗时,他却极快地写了一个&ldo;权&rdo;字。
&ldo;诸位,可识得此字?&rdo;
半酩之人醉眼望去,只觉墨痕张狂。
&ldo;请谢公指教。&rdo;
&ldo;无需指教,吾亦不识其言。&rdo;言罢,他将那权字以烛火点燃,待烧至指间依然未放手,恍若未曾被灼痛一般,待掌间唯余灰烬,道:&ldo;诸位觉得,谢某脾性淡薄否?&rdo;
&ldo;谢公高风,可纳百川。&rdo;
&ldo;今日尚可纳百川,待明日纳了浊流,又当如何?&rdo;
忽然有人哭笑道:&ldo;若有朝一日谢公亦入泥淖,想必世间已如炼狱,吾辈下九幽、入黄泉,又何惧那十殿阎罗!&rdo;
文人间的暗语无需多言,尽管是半醉半醒间,已有交心。
谢端提起一壶冷酒,温淡眉目,尽卸疏懒之色。
&ldo;愿与吾共赴泥淖者,尽饮此杯。&rdo;
……
&ldo;我谈崩了。&rdo;
陆栖鸾一脸麻木地走出来,见到苏阆然的第一句话,就这么说道。
&ldo;……让秦家死,我家则会平安;若救了秦家,我出身敌国之事多半也要暴露,连累父母,你说我选哪个?&rdo;
苏阆然将伞撑起,斜在她头顶,道:&ldo;你哪个都不会选。&rdo;
陆栖鸾问道:&ldo;为何?&rdo;
&ldo;你选了,就和你先前所恶之官僚无二了。&rdo;
陆栖鸾定定地看着他,道:&ldo;你相信世上有两全之事吗?&rdo;
&ldo;以前不信,以后不知。&rdo;
&ldo;我想试试。&rdo;
&ldo;你决定了?&rdo;
这是和整个朝廷作对,为了一点无谓的原则,一点少年人的热血和大愿。
随着陆栖鸾一点头,苏阆然也像是随之而决定了什么似的,把伞递到她手中,道:&ldo;我去找邹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