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她低着头回答。
“等他身体恢复了,可带他出去见识见识,此地风景可美了。至于双修之事,你也不必害羞,你俩有了肌肤之亲,已是同修的基础了。”说完自个儿离去了。
远娡一直守着伯约,累极了才稍稍地打一下盹。她深深看着他,他的轮廓比初见之时更加分明。手拂过他高起的眉骨、深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和苍白的唇。她情不自禁的吻他,刚碰到他开裂的唇,他微微一动,远娡一惊,急忙坐好。
他努力睁开了眼睛。
她睫毛一抖,抬眼望去,伯约真的醒了。她拥着他,嗔道:“你这苯人,怎能不吃对果。你知不知道,”她哽咽,“你差点就死去。”泪水不争气的滑落,湿了他的衣襟。
“不碍。”他勉强坐起。
远娡连忙从暖炕上取来一碗清汤,让他喝下。他饿了四天,不能马上灌米饭。他力气也弱,由着她喂。
星星温柔的眨着眼睛,夜风甚是舒畅。因着地势高,这里已进入冬季,想起泡在冰水的时刻,远娡双手捂住肩膀,打了个寒战。
一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是伯约站在她身后,“伯约为何起来了,身子要紧。”她并不回头,仰望着天宇。
伯约也懒懒的靠于榻上,陪她仰望着天宇。远娡想起了老妈妈所说的双修,如要救她必须双修,那是夫妻才能共同成就的。
回转了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伯约,你可愿意娶我?”她在颤抖,她一字一顿的咬着牙说道。她害怕,她犹豫,但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伯约靠着榻良久无言,闭着的眼睛一直没张开。但她知道,他并未睡着。他还是放不下儇圜。伯约的人在她这,但心却在儇圜那了。看见他眸底的水光,远娡心酸,她所爱的人,不能一心对她,她的一生也就结束了。这是她所剩的唯一的一点勇气与尊严。
等他真的睡熟后,远娡轻轻的推开门,翻身上马只带着善弈匆匆离开了修真阁。
一路行人很是热闹,无论是老人,青年,还是总角小孩,皆成双成对,甚为亲密。明晚是他们的祓禊节日,他们跟中原人的习俗不同,中原是三月三举行。明天将会有几十对恋人成亲,老妈妈也让她与伯约明晚完婚,如今看来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山路越来越抖,树上皆结起了冰凌,亮着冷光,身上越发的寒冷。走了大半夜,她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走吧。我决定永远的留在这了。”她驱赶着善弈和马,但它们不愿离去。她唯有不断地奔跑,直到树枝盘缠,树木挡住了所有的光。一条幽河倒影着整片森林,拥挤的树木变了形,风一动,整个林子就狰狞地扭动起来,仿佛要来抓她一般。
河边上有棵好大好大的树,遮住了整片的森林,叶子是那么的浓密,遮天蔽地,枝干是如此的粗壮,向林中每个边上扩展延伸。树躯要几十人才能围绕,仿如森林之王。善弈和马很是怕它,不敢靠近,惊叫着往外避开。而她却被吸引了一般向它慢慢走近。她走到了小河旁,河水很是欢快,轻轻地激起丝丝的涟漪,画着圈儿,扩散开去。
临水而照,她的样貌恢复了,而且容貌更胜往昔,每个眼神都是如此的引人,甚至连金字塔之国的美神阿芙蓉也不过如此。她静静的坐在河边,看着水中的容颜。
“音儿?”是伯约吗?她回头,伯约的声音她怎会认错!是伯约的声音,他说要和她成亲,她终于能和伯约一起了,伯约终于证明了他对她的心意。远娡接过他的手,向满树红妆的巨大树洞走去,伯约说了,那是他们的新房。
“如你后悔了,可到阿芙蓉初见的地方找我。”
是谁在说话?伯约还在等着她呢,远娡慢慢地踱进了新房。一切那样的美好,她躺于床榻上,红红的绣帐高挂于顶,红丝锦被绣着金色龙凤,她翻开被褥,尽是花生,石榴子,果仁等多子果实。她的脸如那抹红,眼里也尽是红,她是喜欢这红的,斜躺于榻上,不一会就累得睁不开眼。
痛,当她想伸手去拥抱那些幸福,原来一切都是空!她只是坐在了漆黑的树洞里,树里滴着水。疼痛遍布全身,她痛苦的跌坐在地。是谁在唱歌?
风带着歌声飘远了,这是她的声音!突然清醒过来,她掉进了陷阱。它又要开始捕捉猎物了,它用她的声音去引诱猎物?是伯约来了!远娡所有的恐惧在一瞬间扩大。古籍中有记载,有以歌声和美丽的枝叶诱人就范的树。
心中所爱恋的人会被树所洞悉,幻化成所爱之人的声音引人上钩。它的枝叶有剧毒,会把人在短时间内消化得一点骨肉都不剩。她就是这样被树所捕捉的,原来她还没死是因为它还要等猎物。终于她看见了伯约从坡下上来了。她拼命地撕打树,但毫无作用。如果伯约走近了,就会被抓。她取出金钗,用尽全力插进树身。树身微微抖动,它也会痛吗?她不停地刺它,树身里流出了黏稠的黄色汁液。她小心地躲过,它的歌声变了,开始变得嘶哑。伯约在半坡上停住了,她在树洞里看得见却出不去,她很是懊恼。
正当她闭着眼疯狂的刺着枝干,只听“啊——”一声叫,远娡吓得停下了手。伯约已经进来了,而且还被她刺中了心窝。他的心流着血,是那样的痛苦与不解。
“呀——”远娡痛苦的跌倒在地,伯约本是为了救她,却让她害死了。生无可恋,她举起金钗,向自己刺去,血缓缓流出,落到了树身上。它好像也很痛苦,它的身上全是一片一片的红。摔落地上,或许她也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