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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钱氏说：&ot;我见房里床侧首，空着一段有两扇纸风窗门，莫不是里边还有藏得身的去处？我领你们去搜一搜去看。&ot;正寅听得说，依先拿着棍子在这里等。只见钱氏在前，陈林众人在后，一齐走进来。正寅又想道：&ot;这花娘吃不得这一棍子。&ot;等钱氏走近来，伸出那一只长大的手来，撑起五指，照钱氏脸上一掌打将去。钱氏着这一享，叫声&ot;呵也！不好了！&ot;鼻子里鲜血奔流出来，眼睛里都是金圈儿，又得陈林在后面扶得住，不跌倒。陈林道：&ot;却不作怪！我明明看见一掌打来，又不见人，必然是这贼道有妖法的。不要只管在这里缠了，我们带了这两个小厮，径送到县里去罢。&ot;众人说：&ot;我们被活鬼弄这一日，肚里也饥了。做些饭吃了去见官。&ot;陈林道：&ot;也说得是。&ot;钱氏带着疼，就在房里打米出来，去厨下做饭。石丢儿说着：&ot;小牛吃打坏了，我去做。&ot;走到厨下，看见风炉子边，有两坛好酒在那里；又看见几只鸡在灶前，丢儿又说道：&ot;且杀了吃。&ot;这里方要淘米做饭，且说赛儿对正寅说：&ot;你武耍了两次，我只文耍一耍。&ot;正寅说：&ot;怎么叫做文耍？&ot;赛儿说：&ot;我做出你看。&ot;石丢儿一头烧着火，钱氏做饭，一头拿两只鸡来杀了，淘洗了，放在锅里煮。那饭也却好将次熟了，赛儿就扒些灰与鸡粪放在饭锅里，搅得匀了，依先盖了锅。鸡在锅里正滚得好，赛儿又挽几杓水浇灭灶里火。丢儿起去作用，并不晓得灶底下的事。

此时众人也有在堂前坐的，也有在房里寻东西出来的。丢儿就把这两坛好酒，提出来开了泥头，就兜一碗好酒先敬陈林吃。陈林说：&ot;众位都不曾吃，我如何先吃？&ot;丢儿说：&ot;老兄先尝一尝，随后又敬。&ot;陈林吃过了，丢儿又兜一碗送马绶吃。陈林说：&ot;你也吃一碗。&ot;丢儿又倾一碗，正要吃时，被赛儿劈手打一下，连碗都打坏。赛儿就走一边。三个人说道：&ot;作怪，就是这贼道的妖法。&ot;三个说：&ot;不要吃了，留这酒待众人来同吃。&ot;众人看不见赛儿，赛儿又去房里拿出一个夜壶来，每坛里倾半壶尿在酒里，依先盖了坛头，众人也不晓得。众人又说道：&ot;鸡想必好了，且捞起来，切来吃酒。&ot;丢儿揭开锅盖看时，这鸡还是半生半熟，锅里汤也不滚。众人都来埋怨丢儿说：&ot;你不管灶里，故此鸡也煮不熟。&ot;丢儿说：&ot;我烧滚了一会，又添许多柴，看得好了才去，不晓得怎么不滚？&ot;低倒头去张灶里时，黑洞洞都是水，那里有个火种？丢儿说：&ot;那个把水浇灭了灶里火？&ot;众人说道：&ot;终不然是我们伙里人，必是这贼道，又弄神通。我们且把厨里见成下饭，切些去吃酒罢。&ot;众人依次坐定，丢儿拿两把酒壶出来装酒，不开坛罢了，开来时满坛都是尿骚臭的酒。陈林说：&ot;我们三个吃时，是喷香的好酒，如何是恁的？必然那个来偷吃，见浅了，心慌撩乱，错拿尿做水，倒在坛里。&ot;

众人鬼厮闹，赛儿、正寅两个看了只是笑。赛儿对正寅说：&ot;两个人被缚在柱子上一日了，肚里饥，趁众人在堂前，我拿些点心，下饭与他吃。又拿些碎银子与两个。&ot;来到柱边傍着天然耳边，轻轻的说：&ot;不要慌！若到官直说，不要赖了吃打。我自来救你。东西银子，都在这里。&ot;天然说：&ot;全望奶奶救命。&ot;赛儿去了。众人说：&ot;酒便吃不得了，败杀老兴，且胡乱吃些饭罢。&ot;丢儿厨下去盛顿，都是乌黑臭的，闻也闻不得，那里吃得？说道：&ot;又着这贼道的手了！可恨这厮无礼！被他两个侮弄这一日。我们带这两个尿鳖送去县里，添差了人来拿人。&ot;一起人开了门走出去，只因里面嚷得多时了，外面晓得是捉奸。看的老幼男妇，立满在街上，只见人丛里缚着两个俊悄后生，又见陈林妻子跟在后头，只道是了，一齐拾起砖头土块来，口里喊着，望钱氏、两个道童乱打将来，那时那里分得清楚？钱氏吃打得头开额破，救得脱，一道烟逃走去了。一行人离了石麟街径望县前来。正值相公坐晚堂点卯，众人等点了卯，一齐跪过去，禀知县相公：从沈公做脚，赛儿、正寅通奸，妖法惑众，扰害地方情由，说了一遍。两个正犯脱逃，只拿得为从的两个董天然、王小玉送在这里。知县相公就问董天然两个道：&ot;你直说，我不拷打你。&ot;董天然答应道：&ot;不须拷打，小人只直说，不敢隐情。&ot;备细都招了。知县对众人说：&ot;这奸夫、淫妇还躲在家里。&ot;就差兵快头吕山、夏盛两个带领一千余人，押着这一干人，认拿正犯。两个小厮，权且收监。

吕山领了相公台旨，出得县门时，已是一更时分。与众人商议道：&ot;虽是相公立等的公事，这等乌天黑地，去那里敲门打户，惊觉他，他又要遁了去，怎生回相公的话？不若我们且不要惊动他，去他门外埋伏，等待天明了拿他。&ot;众人道：&ot;说得是。&ot;又请吕山两个到熟的饭铺里赊些酒饭吃了，都到赛儿门首埋伏。连沈公也不惊动他，怕走了消息。

且说姚虚玉、孟清两个在庙，见说师傅有事，恰好走来打听。赛儿见众人已去，又见这两个小厮，问得是正寅的人，放他进来，把门关了，且去收拾房里。一个收拾厨下做饭吃了，对正寅说：&ot;这起男女去县禀了，必然差人来拿，我与你终不成坐待死？预先打点在这里，等他那悔气的来着毒手！&ot;赛儿就把符咒、纸人马、旗仗打点齐备了，两个自去宿歇。直待天明起来，梳洗饭毕了，叫孟清去开门。

孟清开得门，只见吕山那伙人，一齐跄入来。孟清见了，慌忙踅转身望里面跑，口里一头叫。赛儿看见兵快来拿人，嘻嘻的笑，拿出二三十纸人马来，往空一撒，叫声：&ot;变！&ot;只见纸人都变做彪形大汉，各执枪刀，就里面杀出来。又叫姚虚玉把小皂旗招动，只见一道黑气，从屋里卷出来。吕山两个还不晓得，只管催人赶入来，早被黑气遮了，看不见人。赛儿是王元椿教的，武艺尽去得。被赛儿一剑一个，都砍下头来。众人见势头不好，都慌了，便转身齐跑。前头走的还跑了儿个，后头走的，反被前头的拉住，一时跑不脱。赛儿说：&ot;一不做，二不休。&ot;随手杀将去，也被正寅用棍打死了好几个，又去追赶前头跑得脱的，直喊杀过石麟桥去。

赛儿见众人跑远了，就在桥边收了兵回来，对正寅说：&ot;杀的虽然杀了，走的必去禀知县。那厮必起兵来杀我们，我们不先下手，更待何时？&ot;就带上盔甲，变二三百纸人马，竖起六星旗号来招兵，使人叫道：&ot;愿来投兵者，同去打开库藏，分取钱粮财宝！&ot;街坊远近人因昨日这番，都晓得赛儿有妖法，又见变得人马多了，道是气概兴旺，城里城外人喉极的，齐来投他。有地方豪杰方大、康昭、马效良、戴德如四人为头，一时聚起二三于人，又抢得两匹好马来与赛儿、正寅骑。鸣锣擂鼓，杀到县里来。

说这史知县听见走的人，说赛儿杀死兵快一节，慌忙请典史来商议时，赛儿人马早已跄入县来，拿住知县、典史，就打开库藏门，搬出金银来分给与人，监里放出董天然、王小玉两个。其余狱囚尽数放了，愿随顺的，共有七八十人。到申未时，有四个人，原是放响马的，风闻赛儿有妖法，都来归顺赛儿。此四人叫做郑贯、王宪、张天禄、祝洪，各带小喽罗，共有二千余名，又有四五十匹好马。赛儿见了，十分欢喜。这郑贯不但武艺出众，更兼谋略过人，来禀赛儿，说道：&ot;这是小县，僻在海角头，若坐守日久，朝廷起大军，把青州口塞住了，钱粮没得来，不须厮杀，就坐困死了。这青州府人民稠密，钱粮广大，东据南徐之险，北控渤海之利，可战可守。兵贵神速，莱阳县虽破，离青州府颇远。一日之内，消息未到。可乘此机会，连夜去袭了，权且安身，养成蓄锐，气力完足，可以横行。&ot;赛儿说：&ot;高见。&ot;每人各赏元宝二锭、四表礼，权受都指挥，说：&ot;待取了青州，自当升赏重用。&ot;四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