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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元来周经历见萧韶甚得赛儿之宠，又且乖觉聪明，时时结识他做个心腹，着实奉承他。萧韶不过意，说：&ot;我原是治下子民，今日何当老爷如此看觑？&ot;周经历说：&ot;你是奶奶心爱的人，怎敢怠慢？&ot;萧韶说道：&ot;一家被害了，没奈何偷生，甚么心爱不心爱？&ot;周经历道：&ot;不要如此说，你姐妹都在左右，也是难得的。&ot;萧韶说：&ot;姐姐嫁了个响马贼，我虽在被窝里，也只是伴虎眠，有何心绪？妹妹只当得丫头，我一家怨恨，在何处说？&ot;周经历见他如此说，又说：&ot;既如此，何不乘机反邪归正？朝廷必有酬报。不然他日一败，玉石俱焚。你是同衾共枕之人，一发有口难分了。不要说被害冤仇，没处可报。&ot;萧韶道：&ot;我也晓得事体果然如此。只是没个好计脱身。&ot;周经历说：&ot;你在身伴，只消如此如此，外边接应都在于我。&ot;却把许、戴来的消息通知了他。萧韶欢喜说：&ot;我且通知妹子，做一路则个。&ot;计议得熟了，只等中秋日起手，后半夜点天灯为号。周经历就通这个消息与许知县、戴指挥，这是八月十二日的话。到十三日，许知县、戴指挥各差能事兵快应捕，各带士兵、军官三四十人，预先去府里四散埋伏，只听炮响，策应周经历拿贼，许知县又密令亲子许德来约周经历，十五夜放炮夺门的事，都得知了，不必说。

且说萧韶姐妹二人，来对王娇莲、陈鹦儿通知外边消息，他两人原是戴家细作，自然留心。至十五晚上，赛儿就排筵宴来赏月，饮了一回，只见王娇莲来禀赛儿说：&ot;今夜八月十五日，难得晴明，更兼破了傅总兵，得了若干钱粮人马。我等蒙奶奶抬举，无可报答，每人各要与奶奶上寿。&ot;王娇莲手执檀板唱一歌，歌云：

虎渡三江迅若风，尤争四海竟长空。

光摇剑术和星落，狐兔潜藏一战功。赛儿听得，好生欢喜，饮过三大杯。女人都依次奉酒。俱是不会唱的，就是王娇莲代唱。众人只要灌得赛儿醉了好行事，陈鹦儿也要上寿。赛儿又说道：&ot;我吃得多了，你们恁的好心，每一人只吃一杯罢。&ot;又饮了二十余杯，已自醉了。又复歌舞起来，轮番把盏，灌得赛儿烂醉，赛儿就倒在位上。萧韶说：&ot;奶奶醉了，我们扶奶奶进房里去罢。&ot;萧韶抱住赛儿，众人齐来相帮，抬进房里床上去。萧韶打发众人出来，就替赛儿脱了衣服，盖上被，拴上房门。众人也自去睡，只有与谋知因的人都不睡，只等赛儿消息。萧韶又恐假醉，把灯剔得明亮，仍上床来搂住赛儿，扒在赛儿身上故意着实耍戏，赛儿那里知得？被萧韶舞弄得久了，料算外边人都睡静了，自想道：&ot;今不下手，更待何时？&ot;起来慌忙再穿上衣服，床头拔出那口宝刀来，轻轻的掀开被来，尽力朝首要儿项上剁下一刀来，连肩斫做两段。赛儿醉得凶了，一动也动不得。

萧韶慌忙走出房来，悄悄对妹妹、王娇莲、陈鹦儿说道：&ot;赛儿被我杀了。&ot;王娇莲说：&ot;不要惊动董天然这两个，就暗去袭了他。&ot;陈鹦儿道：&ot;说得是。&ot;拿着刀来敲董天然的房门，说道：&ot;奶奶身子不好，你快起来！&ot;董天然听得这话，就磕睡里慌忙披着衣服来开房门，不防备，被陈鹦儿手起刀落，斫倒在房门边挣命，又复一刀，就放了命。这王小玉也醉了，不省人事，众人把来杀了。众人说：&ot;好到好了，怎么我们得出去？&ot;萧韶说：&ot;不要慌！约定的。&ot;就把天灯点起来，扯在灯竿上。

不移时，周经历领着十来名火夫，平日收留的好汉，敲开门一齐拥入衙里来。萧韶对周经历说：&ot;赛儿、董天然、王小玉都杀了，这衙里人都是被害的，望老爷做主。&ot;周经历道：&ot;不须说，衙里的金银财宝，各人尽力拿了些。其余山积的财物，都封锁了入官。&ot;周经历又把三个人头割下来，领着萧韶一起开了府门，放个铳。只见兵快应捕共有七八十人齐来见周经历说：&ot;小人们是县、卫两处差来兵快，策应拿强盗的。&ot;周经历说：&ot;强盗多拿了，杀的人头在这里。都跟我来。&ot;到得东门城边，放三个炮，开得城门，许知县、戴指挥各领五百人马杀人城来。周经历说：&ot;不关百姓事，赛儿杀了，还有余党，不曾剿灭，各人分头去杀。&ot;

且说王宪、方大听得炮响，都起来，不知道为着甚么，正没做道理处，周经历领的人马早已杀入方大家里来。方大正要问备细时，被侧边一枪溯倒，就割了头。戴指挥拿得马效良、戴德如，阵上许知县杀死康昭、王宪一十四人。沈印时两月前害疫病死了，不曾杀得。又恐军中有变，急忙传令：&ot;只杀有职事的。小卒良民，一概不究。&ot;多属周经历招抚。

许知县对众人说：&ot;这里与莱阳县相隔四五十里，他那县里未便知得。兵贵神速，我与戴大人连夜去袭了那县，留周大人守着这府。&ot;二人就领五千人马，杀奔莱阳县来，假说道：&ot;府里调来的军去取旁县的。&ot;城上径放入县里来。郑贯正坐在堂上，被许知县领了兵齐抢入去，将郑贯杀了。张天禄、祝洪等慌了，都来投降，把一干人犯，解到府里监禁，听侯发落。安了民，许知县仍回到府里，同周经历、萧韶一班解赛儿等首级来见傅总兵、杨巡抚，把赛儿事说一遍。傅总兵说：&ot;足见各官神算。&ot;称誉不已。就起奏捷本，一边打点回京。

朝廷升周经历做知州，戴指挥升都指挥，萧韶、陈鹦儿各授个巡检，许知县升兵备副使，各随官职大小，赏给金花银子表礼。王娇莲、萧惜惜等俱着择良人为聘，其余在赛儿破败之后投降的，不准投首，另行问罪，此可为妖术杀身之鉴。有诗为证：

四海纵横杀气冲，无端女寇犯山东。

吹萧一夕妖氛尽，月缺花残送落风。

卷三十二乔兑换胡子宣淫　显报施卧师入定

词云：

丈失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君看项藉并刘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威氏，豪杰都休。

这首词是昔贤所作，说着人生世上，&ot;色&ot;字最为要紧。随你英雄豪杰，杀人不眨眼的铁汉子，见了油头粉面，一个袋血的皮囊，就弄软了三分。假如楚霸王、汉高祖分争天下，何等英雄！一个临死不忘虞姬，一个酒后不忍威夫人，仍旧做出许多缠绵景状出来，何况以下之人？风流少年，有情有趣的，牵着个&ot;色&ot;字，怎得不荡了三魂，走了七魄？却是这一件事关着阴德极重，那不肯淫人妻女、保全人家节操的人，阴受厚报：有发了高魁的，有享了大禄的，有生了贵子的，往往见于史传，自不消说。至于贪淫纵欲。使心用腹污秽人家女眷，没有一个不减算夺禄，或是妻女见报，阴中再不饶过的。

且说宋淳熙末年间舒州有个秀才刘尧举，表字唐卿，随着父亲在平江做官，是年正当秋荐，就依随任之便，雇了一只船往秀州赴试。开了船，唐卿举目向梢头一看，见了那持揖的，吃了一惊。元来是十六七岁一个美貌女子，鬓鬟禅媚，眉眼含娇，虽只是荆布淡妆，种种绰约之态，殊异寻常。女子当梢而立，俨然如海棠一枝，斜映水面。唐卿观之不足，看之有余，不觉心动。在舟中密密体察光景，晓得是船家之女，称叹道：&ot;从来说老蚌出明珠，果有此事。&ot;欲待调他一二句话，碍着他的父亲，同在梢头行船，恐怕识破，装做老成，不敢把眼正觑梢上。却时时偷看他一眼，越看越媚，情不能禁。心生一计，只说舟重行迟，赶路不上，要船家上去帮扯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