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后,余家人招呼着宾客,让余浣和余微兰先回偏厅休息片刻。
出了宗府,余浣缓缓走在前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余微兰气急败坏的声音:“余浣!你给我站住!”
余浣一怔,转过身子后便见余微兰一脸怒容,就连声音也是怒气冲冲:“余浣!你不过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凭什么事事在我前面,抢我风头。明明我才是余府真正的姑娘,凭什么总被你压着!”
余浣不答,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冷淡的看着余微兰。
这些天挤压的不快,以及刚刚及笄礼上收到的不公,又对上余浣漠然的眼神,终于让余微兰的情绪爆发了。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霸占了我的身份十几年还不够吗?!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呆在余府?!”
“你知不知道你就跟个苍蝇似的,整天在我面前飞来飞去,多让我恶心!你怎么还不滚!?”
“啊?余浣,你怎么还不滚?!你给我滚出余府!”余微兰的神情激动,一边说一边上前逼进余浣,伸出手欲触碰她肩膀。却被余浣抬手挡了,她的神情依旧平静,看余微兰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说完了没有?”余浣声音冷漠:“没事我先走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看着转身欲走的余浣,余微兰一咬牙,突然一把抓住余浣的手像自己的脸扇来。
余浣下意识的手一缩,自是未碰着她。但不知为何,余微兰却摔倒在地上,捂着脸满眼委屈的看着她:“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余浣自是听见了脚步声,再看着余微兰这幅做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陷害。
她笑容有些无奈,果然还是一山不容二虎啊,只要她与余微兰同时呆在余府,这余府便不得安宁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浣忽然抬脚走到余微兰面前,她勾下身子,弯唇一笑:“我打你…?既然这么想让我打你,那成全你好啦。”话音刚落,她刷的抬手向着余微兰的脸颊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余微兰这次是真的被扇倒在地,捂着脸痛出了眼泪,即便痛的口齿不清她也不忘控诉余浣:“姐姐,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回来了,让你觉得我抢了你的身份吗?可是…余府是我的家啊,姐姐”
“余浣,你干什么!”余明渊一声厉喝。
余浣回头,见余明渊与余夫人站在近处,满眼失望与愤怒的看着她。他们身后,跟着一袭宾客,此时皆面露惊色,眼神略含鄙夷。
甚至还能听见有贵妇人的议论之声:“咦,这余大姑娘怎的如此小肚鸡肠,心狠手辣。”
“就是,本来就是个冒牌货,人正主回来了,余家没赶她出去就算是她的荣幸了,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欺负到余二姑娘头上来了。真是不要脸!”
晚春已至尾声,初夏悄然来临,院内一片绿意盎然,勃勃生机。此时,阳光灿烂,处处被明亮所笼罩,仿佛一切黑暗无所遁形。
被阳光轻包裹着,余浣的身体十分温暖,但她的内心却一片冰凉,凉的仿佛是那冬日的雪水一点一点的浇灌上来。
在她十五岁,及笄这日,本该开开心心接受人们祝福的日子,她却站在这小小的院落被千夫所指。
只因她不是余府真正的姑娘。以前她不觉得身份有多么重要,可如今方知,身份的合理性至关重要。
可身份真的是原罪吗?
余浣沉默许久,缓缓地露出自嘲的笑。
她笑着。仿佛这样能缓解内心的悲凉。
“父亲,你先听浣儿解释。”余府的大公子、余浣的哥哥余旭衍突然开口:“我觉得浣儿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有什么误会。”
余明渊的脸色稍微好了点,他看向余浣沉声道:“你说,我看你到底有什么理由,才能动手打人。”
余浣轻垂着眸子:“是我打的。”
众人哗然。
“果然,这大姑娘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管耳边的那些骂言,余浣缓缓抬头,大大的眼睛认真的看向余明渊和余夫人。
她的脸上带着笑,声音透着无限的眷恋与怀念:“父亲,母亲你们还记得在宜州的日子吗?”
她看着前方,似是透过这人群看向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七岁那年,我将父亲最爱的瓷瓶打碎,当时无人得知。我本可当做不曾发生,或者将此事推脱至下人身上,但我没有,冒着被你责罚的风险,我站了出来。果然,后来的手板痛了两天,但我不后悔。”
“姐姐,你提那些干嘛?莫不是想打感情牌,让父亲母亲顾念旧情放过你吗?”听到余浣提到宜州,那段她没有参与过的日子,余浣内心不平时又怕她为自己辩驳,所以立刻出言打断。
余浣没理她,自顾自的说道:“还有邻居家的小胖总爱招惹我,我和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为此你们没少责罚我。有一次,我和他打完架回来不小心摔伤了手臂,你们以为是他打伤了我,欲要怒气冲冲的去他家找麻烦。”
“我本可以此报多年被他欺负之仇,让他被他家人责罚。但我没有,我向你们诉说了实情。”
余浣笑容宁静:“父亲,母亲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们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