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口气,开始有点尴尬,隔一会儿她说:“我很重视他。”
“谁?”这次我是故意的。
“志德。”
“年轻的那个?”我又问。
她听出我不悦,笑了。她笑起来美得惊人,我想这么美丽的人有资格做任何坏事。
我忍不住说:“重视他就该珍惜他。”
她吐吐舌头,俏皮的笑。修长的腿包在牛仔裤中,有说不出的美。
“我与志德是同学…”她说:“嘿,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请自便。”
她仿佛有坐下去的意思,我并不欢迎她。
但是我也不能赶走顾客。
有根多男人对于这样的美女会趋之若鹜,但我却同性相拒,或许有些微的妒忌?
我迅速释然。
“看中什么没有?”
“你有没有得赚?”她忽然问。
“没得赚,何必打开店门做生意?”
她又笑,“你很能干。”
“一点小生意,说不上能干。”她喝完咖啡,站起来,“我走了。”
“有空再来。”我客气着。
她扬扬长头发离去。
下午一个年老印度妇人上门来兜售一些玻璃镯子。
我说不值钱。
她愁眉苦脸站在我面前,恳求说什么价钱都可以。
我被她缠得没法子,“五元一只吧。”
那印度老妇把一包镯子递上来给我。
我数一数,也有三四十只之多。
玻璃镯子很美,手工也狠细,我的思潮飞出去老远,童年时有印度籍小朋友,腕上也戴这种镯子,我曾经希望获得一只,当然人家没有割爱。
又想到印度人到哪里都要摆摊子卖他们家乡的特产,无论是香港纽约伦敦,横巷里总嗅到印度线香味。
我心软下来,取出一张五百元钞票给她。
她道谢而去,沙厘裙已经相当残旧。
开一片小小的店便看尽人生首态,也可以算是值得,我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过日子。
并不觉闷呢!当初学的是设计,满以为毕业后可以扬眉吐气,在国际上扬名,至少也做一个城里的名人,谁知开店做了老板娘。
名气要来得早,迟来的一点,锋头只使人觉得凄凉,当事人必须太过珍惜这些微的与众不同,特意作出一付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样子,偏偏她二十年前又曾经美丽过,太努力地维持留不住的东西,太勉强太着痕迹,不是凄凉是什么?好比丈夫已变心,为妻的拼命作出贤良之态来缠住那颗心……
我用手支撑着头,等时间过去。
今日没有客人。
我用手指串着玻璃手镯叮叮的转动。
我在锁店门时发觉那个叫志德的男孩子在等我。
“去喝杯东西?”他问我。
“你想知道什么?在这里问也一样,可以省下时间与钞票。”我说。
他一怔。“有没有人告诉你,人太聪明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