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手机照明,奚山朝池念靠近了些。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池念先停下,凝视奚山手机闪光灯照出的一小片光,他们两双鞋藏在阴影中。池念心思一动,拉住了奚山的短袖——奚山站得比他矮一级台阶,这个高度正正好,也不显得太刻意。
“看不清。”池念欲盖弥彰解释。
奚山没回答。
他和奚山贴得更紧一些,手肘顺理成章地碰着奚山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点凉凉的,很快又一起暖起来,变成了相同温度。
奚山顺着他往下走,短短的几步台阶像走了半个世纪般漫长。最后一步池念跳了下去,然后迅速松开奚山,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往前。
前面是亮的,但背后越来越黑。
残留在身上的对方的温度很快消散,池念走进夜风中。
他们开车回酒店的路途只有彼此强装镇定的呼吸声,车内,深夜电台的主持人用甜腻太过的嗓音给一个心碎的失恋者灌心灵鸡汤。
灯光晃过,池念琢磨自己刚才的举动,越想越慌张。
奚山会误解什么吗?
对池念而言,他的喜欢和亲近根本藏不住,下定决心后也会很有分寸,问题在于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分清对奚山什么感觉了。
他们的相遇太戏剧化,太巧合,所以池念把奚山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奚山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知道对方的心思……做个假设,奚山要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不帅也没钱,哪怕在戈壁滩拉了他一把,他还会这么黏着人不放吗?
……也搞不好,他以前没这么看脸来着。
歌词里说什么想逃离又想靠近大概就是他现在最好的写照,一边在找出路,一边面对奚山的“以后打算去哪儿”,心里又偷偷说:我和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但真的说出来奚山肯定觉得他是变态吧,他们认识还不到七天。
太难了,池念沮丧地贴上车窗。
今天晚上还要住一个房间,真的是……
做人太难了。
坐车时想着做人好难,等真回房间简单洗漱后沾了枕头,池念没用半分钟就睡熟了。身心俱疲,他梦也不做。
小旅店的床软得一坐下去就听得见弹簧嘎吱嘎吱响,绿皮火车的卧铺又硬又带着一股不舒服的味道,后来是车,招待所干燥的空气和积灰的窗台……池念在抵达德令哈之前,已经算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没好好靠过一个软硬适中的枕头。
他甚至不知道奚山是什么时候睡的,临近早晨池念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好像有人叫他,但身体实在动弹不得,只得发出几声类似“嗯嗯”的梦呓。
再睡过去,醒来后,房间仍然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