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个活死人房宇就刚好从a的眼前经过,似乎是要到水槽边喝水。a蹲了下来,看着房宇,问道:&ldo;这个人是什么人?&rdo;
大胡子说道:&ldo;这个人大家叫他房宇,很早就关进来了,从来也不说话,独来独往,和他关在一起的叫皮景顺,是右派,是个能生事的主。&rdo;
a看着这个形如死人的房宇,感觉很怪异,今天早上他们两个打了一个照面,尽管房宇目光茫然,但a现在却觉得身上还是有股凉意,好像房宇早上曾经注意过他。
房宇在水槽边捧起水喝了两口,起身就走,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却从大胡子这群人中间穿过,落在a的身上,晃了一下,就移开了。a心中一紧,这种感觉和早上那种感觉很相似,这个房宇在观察自己,但是没有任何信息传达过来,a无法猜测这个房宇在观察自己什么。
a慢慢站起身来,说道:&ldo;我先回去了。&rdo;大胡子哦了一声,说道:&ldo;以后放风的时候你最好和我们在一起,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rdo;
a说道:&ldo;我有事请教时自然会来找你。我是国民党,不是共产党,我被关在这里完全是自己倒霉,所以,我还是和你们的叛徒待在一起吧。&rdo;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ldo;好的,独立情报员同志。&rdo;
a微微皱了皱眉,慢慢走开了。
这个大胡子李本伟能够在白山馆一号楼领导这样一群人,也是有一定水平的,别看他只是浮云线第五桩,能力却和冯进军不相上下。大胡子关押在一号楼104,从a被带进来的时候他就在窗口观察着a的一举一动。大胡子的直觉和冯进军很类似,他从见到a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最后一句话称呼a为独立情报员同志,并不是他胡说八道,而是他的推测。第一,大胡子向a示威,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第二,大胡子也是警告a,最好加入他们。大胡子李本伟认为他要做一件大事,就是聚集更多的同志,来一场暴动,从内部把白山馆占领,这样大家就能跑出去了。
这是个大胆,但是有些天真的想法。a从调查白山馆、研究越狱计划时,就已经完全地排除了发动内部暴动的办法。白山馆,内部暴动只有死路一条,只会让形势更加的恶劣。
a回到冯进军身边坐下,搓了搓自己的手,淡淡地说:&ldo;你说对了,这个大胡子是要干些蠢事。&rdo;
冯进军说:&ldo;希望不会打乱你的计划。&rdo;
话音刚落,就有铁笼子外的特务叫嚷着跑了起来,a和冯进军闻声看去,那些右派中的一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将手伸出铁笼子,指着一个特务骂着些什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那边望去。这个右派犯人越说越激动,开始拼命地摇晃铁丝网,其他右派的人也一拥而上,也都一起摇晃起铁丝网来。右派中有人吆喝了起来:&ldo;放我们出去!共产主义万岁!共产党万岁!打倒资本主义!&rdo;
a向前走了几步,冯进军拉了一把,说道:&ldo;没用的。&rdo;
大胡子那帮中间派也都站起身来,他们缓缓向右派那个方向走去。
右派只嚷嚷了几句,两侧的铁笼子上的铁门就打开了,十几个看守拿着棍棒冲了进来,外面的看守士兵也用枪瞄着右派那些人,大吼着退后。眨眼之间,这七八个右派就被制服在地,一顿棍棒加皮鞋地乱踢乱踹,并没有止住这些右派的高声喊叫,有人喊道:&ldo;同志们!起来吧!斗争吧!&rdo;
正当这些右派声音渐渐消失的时候,三号楼的起哄声却越来越大,有人开始冲着外面咒骂,满嘴脏话,还伴随着无所顾忌的狂笑和号叫,简直像一群暴怒的野兽。三号楼里面就传出咚咚咚的连声枪响,三号楼看守们的叫骂声也是格外清晰,又咚咚咚连续的枪响,三号楼的起哄才算平静了下去。
广场上右派的这次小对抗,也只持续了三四分钟,就完全被镇压了下去。那五六个右派被看守架着拖出铁笼子,押回了牢房。广场上的其他人又渐渐地分散开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种情况在他们眼里,好像并不奇怪。
冯进军也重新一屁股坐下来,对a自言自语地说:&ldo;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大的干劲,再这样下去,又有人要牺牲了。&rdo;
a看着冯进军,冯进军的眼角有一丝亮光闪过。冯进军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a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ldo;尽管方法不当,还是值得敬佩的。&rdo;
冯进军干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神态又恢复了那种兵痞子的样子,说道:&ldo;他们每周都要闹上两三次,见怪不怪了。真抗打,真抗打,第二天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哈哈,哈哈。&rdo;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a问道:&ldo;那三号楼都是些什么人?&rdo;
冯进军说道:&ldo;都是些江洋大盗,杀人劫货,无恶不作的人,一般监狱关不住他们,跑了就为祸八方,所以就都关到这里来了。&rdo;
a撇了撇嘴,说道:&ldo;看来这里还算干了些好事。&rdo;
冯进军说道:&ldo;嘿嘿,在这些灰狗眼中,恐怕我们比这些杀人越货的更可怕。&rdo;
a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这一会儿工夫发生的事情以及a自己的观察,都能够证明白山馆的形势比a最坏的推测还要恶劣。在进入放风广场一会儿的工夫,a就已经可以确定,他要寻找的机要员肯定不在一号楼中,只可能关在二号楼和三号楼。他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只是没人知道他内心正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a的目光从一号楼和警卫楼之间望出去,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面的山,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这个白山馆就如同飘在空中的一座堡垒一般。而在这个方向上的一座不远处的山头,有人正拿着望远镜向白山馆张望着。
十五、暗示的相认
这个趴在山头张望的男人二十多岁年纪,身后背着一杆猎枪,正趴在山头两块石头中间,利用一丛灌木掩护着自己。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航海用的能够伸缩的单筒望远镜。他边看边轻声地叹息着,眼神满是焦急。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缓坡下方,传来了脚步声,他警惕地一转身,把猎枪拿出来握在手中,低声喝道:&ldo;谁?&rdo;
&ldo;是我。&rdo;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一块石头后面传来,很快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
&ldo;王老板。&rdo;趴着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把猎枪重新背回身去。
&ldo;小孙,辛苦了。看到什么了吗?&rdo;这个配合张海峰的王老板说道。
小孙叹了口气,说道:&ldo;围墙太高,只能看到屋顶和几个岗哨,看不到里面。&rdo;
王老板也叹了口气,趴到小孙身边。小孙把望远镜递给王老板,王老板接过来看了看,说道:&ldo;白文彩盖这个白山馆时,还能看到二楼和楼房间的间隙,灰狗加高了以后,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咱们再到西边的山头看看。&rdo;
小孙说:&ldo;王老板,别找了。你腿脚不好,一大早就爬了这么远的山路,身体受不了的。&rdo;
王老板微微一笑说:&ldo;小孙啊,我着急啊。你知道这里面关了我们多少优秀同志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