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只剩一间房了,就在这走廊右手边最后一间。”春来旅社的伙计说。
木蓝拿了钥匙,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旅店走廊尽头的房间。一打开门,就是一股子霉味。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床,没有多余的陈设。他们把包袱放到地上,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这是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景象,想来已是夜幕降临,黑漆漆一片了。
阿宝和巧灵都困了,打着哈欠靠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木蓝起身走到门边,这门没有锁头,只在门后有个木插销。木蓝插上插销,心里还不踏实,就把靠墙放着的一只掉漆了的脏兮兮的搪瓷脸盆立在了门上。要是半夜门开了,这脸盆倒地,也能给她们提个醒。床不宽,目测最多一米二,阿宝跟巧灵睡下,木蓝和巧心就没地方睡了,两个人坐在床尾靠着墙睡了一晚上。
好在一夜平安无事,门背后立着的脸盆也好端端保持着原样。木蓝叫醒几个了几个孩子,带上行李出了旅店,打算今天先找到落脚的地方。住旅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花钱不说,住着也不舒服。
他们在街上找了个摊子,坐下买了几碗红薯稀饭吃,又顺便跟摆摊子的大娘打听了下附近哪里有租房的。大娘摇头说不知道,叫他们在这附近的几条巷子里找找看。
这附近有几条巷子,住着不少人家,正是早起挑水做活,人来人往的时候。木蓝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打听到谁家要租房。
她站着想了会儿,决定去附近的茶馆酒楼里打听打听。她来了这个年代这么久,也听人说过,这时候的茶馆酒楼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有不少包打听,还有做中人掮客的。就在她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去找找附近的茶馆时,有人突然叫住了她,“我刚刚瞧见,你跟人打听哪里有院子租?”
问她话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娘。
木蓝说:“是。我想找房子。”
那大娘点点头,打量了她跟几个孩子几眼,问:“听你们口音是外乡人,打哪来的啊?到省城来做什么?”
“哦,我们是从清和县来的。到省城来投亲,结果那亲戚家里没人了,听说去了外地。我带着几个孩子没地方去,这才想租个房子落脚。”虽然朱家不大可能找到省城来,但木蓝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隐瞒了一些过往的经历。
大娘看了看几个孩子,叹了口气,“你们也怪不容易的。我家倒有几间房空着,你要是想租,跟我去家里瞧瞧?”
那大娘说旁人都叫她柳婶,她家就住在前边的甜水巷。木蓝跟着柳婶进了院子,留了个心眼,让几个孩子在门口等她。巧心聪明,看了眼她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柳婶家的院子挺宽敞的,有五间房。正房是柳婶夫妇在住,其他四间房都空着。柳婶指着西边的一间房说,“那房你们不能住,还有一间是灶房,剩下的两间可以住。”
木蓝看了看,那几间房虽然都不大,但收拾得挺干净的,能看得出柳婶也是个麻利人。
木蓝问,“房钱怎么算?”
“我看你是外乡人,带着几个孩子也不容易。我这房子从来没往外租过,如今想租给你,也不是图房钱,就图家里能有些声响,热闹些。房钱我也不多算你的,一个月给我两个银元就成。只是我这个人爱干净……”
“我明白。”木蓝道,“我也爱干净,你放心吧。”
木蓝叫了巧心他们进来,她和巧心巧灵住一间,阿宝已经是个半大的男孩子了,就住隔壁单独一间。
“你们先歇着吧,有什么事就找我。对了,热水可以去巷口的老虎灶那里打。”柳婶说。
木蓝放下行李,巧心四处看了看。
“娘,这床咱们三个睡着有点挤了。”她说着,又走到个木柜子旁边,打开看了看,拿手抹了抹,“这柜子里头还挺干净的,用不着擦了。”说着,就开始归置起行李。他们带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只几件换洗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屋子。
木蓝觉着歇得差不多了,就让巧心几个在这里等着,她上街去置办点铺盖被褥以及锅碗瓢盆。
“娘,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阿宝说,“我还想上街上看看汽车。”巧灵一听,也闹着要一块儿去。
于是,木蓝便锁了门,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儿上了街。
比起正源县城,省城的街道要繁华极了。路边的铺子一间挨着一间,有饭馆,有茶楼,有剃头铺,还有杂货铺。木蓝看着街边一间间的铺子,在心里打算着日后的生计,毕竟也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得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
木蓝看的是铺子,阿宝看的则是路上跑着的小汽车。看了一会儿,他指着一辆人力车问,“娘,那是啥车?我还没坐过。”
正源县城不大,除了县长坐的小汽车外,常见的也就是驴车、马车,还真没见过人拉的车。
“那是黄包车。”木蓝道。
“娘,那是什么铺子?”巧灵指着街上的一间铺子问。
木蓝看过去,见到铺子门口挂着‘光华照相馆’的招牌。
木蓝:“这是照相馆。走,咱们进去瞧瞧。”
开照相馆的,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笑眯眯地问他们是不是要拍个全家照。照相馆里挂着些装了镜框的照片,那男人拿了本相册给木蓝他们看,“这些相片都是我拍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