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走进了一家711便利店。他拿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罐牛奶,结了账,坐在便利店外的餐桌上,撕开三明治的包装,斯文地就餐。
辛也站到了路对面,他掩护自己躲在绿化带的灌木丛后,拿出书包里的相机,给裴砚拍照。这一路都是迷晕把裴砚带回家的好机会。把他带回家然后像解剖那只白鸽一样,解剖他,占有他。但不知为何,辛也没有动手。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解剖过活人;也许是因为他还真正和裴砚一较高下赢过裴砚……
等裴砚吃完,他进到便利店,买了和裴砚相同的三明治和鲜奶,又跟上裴砚回去了。
辛也把裴砚“送”回了家。正好晚上八点。他从别墅区出来,在就近的公交车站上车,坐车到学校附近。他在夜色中自由而飞快地穿梭,就像是一只没有温度的鬼。他从学校的后墙翻进来,猫着步走到教学楼,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班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在钥匙孔里捅弄几下,门就开了。
越靠近那人的桌子,白天里他说的那些话就越发清晰——
“我妈妈有个朋友,认识他妈妈。他妈妈是个神经病。他们都说她这里有问题的。而且还说,他是他妈妈被强|暴生下的孩子……他妈妈后来还谈过一个有s倾向的男朋友,他小时候差点被那个男的虐待死掉了。他全家精神都不太正常的。”
这些话像是被施了魔法,一遍接着一遍地在辛也脑海里播放。他走到说这话的男生的书桌边,把他所有的纠错本整理出来,放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他从书包里找出打火机,一把火点燃了这些书。
辛也安静地看着纠错本在红蓝色的火苗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猩红的颜色,把他冰冷无光的眼睛也映出一片红。
这团火越烧越烈,烧得这些书一点点染成灰烬。像是火红的菊花里慢慢地,长出一颗乌黑的心。渐渐地,细长的红色花瓣蜷曲了,只剩下外围一圈的红色花瓣,最后,唯一的红色花瓣也脱落了,就剩下一团黑漆漆的灰烬。
课本成为残余的灰烬,脑海中那些话也停止了循环和叫嚣,最终消失在脑海深处。
火烧得差不多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燃烧后的焦味。辛也开了窗,透了透空气,把现场的灰烬通通处理干净。
辛也将擦拭好的垃圾桶放回原位,抬脚刚要离开,猛地却回过了头。
他像是被下了蛊着了魔,笔直地走到裴砚的位置上。
他想象着白天裴砚波澜不惊地背薛定谔方程的模样。想起白天裴砚拿着书卷看书的样子。他像是抚摸他失散多年的情人一样,温柔地多情地翻开他的课本,漆黑的目光里淌着清透的月色,光彩熠熠的。
课本第一页,就是裴砚工整漂亮的签名。
辛也借着窗外浅薄的月光,拿起笔,撕了一张草稿纸,小心地临摹着,刻意地模仿。他的天赋在这时几乎毫不掩藏地显露了出来,不消一会,他就能写出和裴砚几乎是复刻般,一模一样的字体。
他两片刀子般薄的嘴唇动了动,在静谧的教室里,梦魇地呢喃——
“裴砚。裴砚。”
“裴砚。辛也。裴砚。辛也。”
辛也从学校回来,就奔向书店。他在一家离得近尚且还开门的小书店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裴砚刚刚看的那本书,又骑着单车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图书馆已经关门了。退而求其次,他最后回到家,在网上下载电子书——1998年版的《线性代数》1。
是晋江大学数学系的本科教材书。
物理,尤其是量子力学离不开数学。他记得徐则厚有一次鄙视过班里同学的数学成绩,大概是说,“数学都学不好的人,不配学物理。”
晋江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了。这本数学系的教材也是相当难啃。辛也学到凌晨一点多,写完的题也才寥寥可数。
入睡前,辛也在电脑上拉出一张事无巨细的空白电子表格。输入好裴砚的姓名,然后填写上部分今天已经获得的表格信息。并将其另存为一个新文件,文件名为,4号裴砚。
这个文件夹中,剩余的三个文件分别是:1号陈秀丽,2号董千寻,3号张锦超。
1号是辛也的母亲,2号是辛也初中班上最受欢迎的那个男孩,也是辛也曾经疯狂模仿的对象,3号是陈秀丽现在处的对象。
接着他又将今天拍得照片做好了整理,打印出来,贴在墙壁上。其中一部分的照片主角不是裴砚,而是裴砚的那只猫。辛也不认识猫的品种,他给这只猫建了个文档,专门收集了它相关的资料。
……
高二18班。
沈颢把书包砸在课桌上,气急败坏地怒吼:“到底是哪个孙子把我的纠错本藏起来了!快他妈趁我脾气好,赶紧还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不少同学也开始检查自己的课桌,翻来翻去,倒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书丢了。沈颢急得额头发热,不分青红皂白地每个同学抽屉都凑过去看一眼。
都没有他的纠错本。都没有。连班上最晦气的那个陈辛也的课桌他也检查过了,都没有他的纠错本。沈颢气得想摔桌子,一旁的同桌安慰了两句,让他等会去和班主任说一说情况,先别着急。
早自习结束后,沈颢就冲去了办公室。辛也挎着包,堪堪到校。走向位置的时候,他的眼神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裴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