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也不吭声。无论李芳怎么说,怎么问,他都不说话。他沉着脸,仿佛一颗随时随地都要爆炸的炸弹。
“陈辛也,这是一件极为恶劣的事件。这件事可能会让你直接从这所学校开除。如果你还想在学校里待下去,就必须要配合老师,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辛也还是不说话。
李芳只好转头问赵之舟,“他为什么忽然打你了?”
赵之舟眨了眨眼,他达到了他的目的,全校的同学都可能知道了陈辛也根本就是个喜欢打架斗殴的混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并不痛快。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
江右其跟着裴砚往政教处走。
江右其干着急,“你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啥。我都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辛也已经扑倒赵之舟人身上去了。赵之舟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激怒辛也,说辛也妈妈的事情,辛也在他妈的事情上真的刹不住车,一点就燃——”
裴砚听着,也不说话。
“裴哥,你说咋办啊。这小是找家长,大了可能要直接开除的啊。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啊。万一要是赵之舟真的是被辛也刺激疯了,虽然我觉得他是真的被辛也这匹黑马刺激到精神失常了,但万一要是他硬要逼着讨说法,那到时候肯定会很难弄啊。”
两人到了政教处门口。
裴砚敲了敲门。
李芳:“嗯。请进。”
裴砚和江右其进来,李芳看了两人一眼,蹙眉,“来干什么?”
裴砚说:“辛也他不喜欢解释,我帮他解释一下事情经过。李芳老师请家长了吗?”
李芳:“没有。”
“那李芳老师可以先把我的话录音录下来。到时候如果有必要可以把我的录音发给家长。”裴砚在李芳错愕的眼神里,开始叙述事情经过,“我今天10:06的时候接到了赵之舟的电话,”他说着,把手伸到赵之舟跟前,“请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赵之舟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给他,心想,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裴砚解锁手机,把当时的通话页面翻出来,“一共56秒。赵之舟同学让我一个人去化学实验室找他一起搬东西,说是钟老师的安排。这个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和江右其找钟老师确认过了,钟老师说她没有找过我们。具体谈话内容已经经过钟老师同意,录音了。就在江右其的手机里。”
江右其说着,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那一则录音。
裴砚接着复盘事情的经过:“我到化学实验室之后,赵之舟趁我不注意抢走我的手机,并把我关进了实验室——”
说这句话的时候,辛也的手轻轻地久违地——动了动。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压制着再次翻滚的怒意。
赵之舟不仅是找陈秀丽的麻烦,还甚至找了裴砚的麻烦。
“具体应该实验室三楼左侧的监控摄像头里会有经过;另外我是通过实验室窗户爬出去的,在学校教学楼到实验楼的那条路上第三盏路灯那一侧的监控,应该也会拍到我爬下去的过程。我不确定赵之舟同学这么做的理由,但是这能充分表明赵之舟的别有用意。”
“那么同理,我想,辛也虽然率先使用了暴力行为,这是他错误的地方。但至于他为什么会动手,江右其等当时都在标枪那个赛场的人应该都略有耳闻。赵之舟同学提到了辛也的母亲,并带有羞辱性的词语侮辱了辛也的母亲,这是辛也动手的原因。”
李芳皱了皱眉,“不管怎样,动手都是不对的。可以好好说,但不能使用暴力。”
裴砚很镇静,徐徐地说:“语言无法带来正义的时候,人才会选择暴力。千百年来,人类真正意义上的进步本身就都是通过暴力革命的。非暴力革命,就像印度,那最终只会留下一连串的历史遗留问题。”
李芳感觉裴砚的立场并不是客观的,他强烈地站在陈辛也这一侧,于是反问:“强词夺理!学生打架事件能上升到革命程度了?那你的意思是,陈辛也打人是对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暴力是可以被理解和被原谅的。如果赵之舟同学不以语言刺激激怒他,他也不会选择暴力。”
李芳很严肃地看着裴砚。她审视了他好一会,才关掉了手机的录音设备,“好,事情经过我了解了,那么先出去吧。”
陈辛也的一下午,一直到放学前都是在政教处度过的。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在位置上动都没动过。无论李芳说些什么,还是其他任何德育老师来做任何思想教育,他都无动于衷。
他什么都没听。脸色沉得仿佛下一秒还会找赵之舟算账。
——
一直到放学。
学校通知了双方家长——但其实也只是通知了赵之舟的家长,辛也的母亲根本联系不上,并标明了学校对两位同学的批评教育态度,告知了学校广播了陈辛也被以严重警告处分,赵之舟被处以警告处分,并全校通报批评的处罚。
赵之舟的家长也算是明理,了解事情原委后,也没有纠缠。
赵之舟在广播声里走回教室,他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在怎么想自己。也许他们已经得知事情的经过了吧,也许他们可能不知道,只知道陈辛也打了自己,陈辛也是个混混——他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