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好像被围住了,东北方向,西北方向都有人逼近。南边也走不了,那里草树暗影光色度有差别,是另有异物背衬才会出现的情景,应该有大批暗鬼伏在其中。&rdo;范啸天肯定地说道。
&ldo;东面,我们还有东面可以走。&rdo;王炎霸很庆幸东面还是个空当。
&ldo;往东去是大片水稻田,秧苗插下还没多久,踩进去就得被泥水咬住腿脚,行动难以自如。而且稻田平敞,没有遮挡物,别人使用暗器、弓弩等长距离击杀武器的话,我们只能任凭宰割。&rdo;
范啸天的功底毕竟和王炎霸有着很大区别。他能发现南边草树之中藏着人并不奇怪,掩迹变形本就是他的专长。而能知道东边稻田的情况,则是在进入这火场之前已经将周围环境情况仔细了解过一遍。这样谨慎周全的做法还不算是真正的江湖经验,却实实在在是刺客夺命保身的基本技能之一。而范啸天能这样去做,恰恰说明他学习认真、遵守规则,严格按做刺活的所有要求和细节执行。只是如此循规蹈矩的做法在真正行走江湖时很难说是好还是坏。
齐君元不舒服的感觉更加严重了,是因为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三面强敌的困局之中。此时无形的压力和危险已经不是意境的领悟,而是非常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齐君元还是有着严重失误的,按道理凭他构思意境发现危险的独到能力,应该可以更早发现南边树丛中有人伏波。当初他身无护具独自闯过离恨谷工器属百种奇妙机关设置的&ldo;天上杀场&rdo;时,除了对坎扣布置(机关暗器)精研透彻,另外就是凭着这种提前发现到危险的能力。他可以觉察到墨色夜幕、茫茫原野中的一点点危机,发现到躲在一大群人中极为隐蔽的某个偷窥者,但是他今天却偏偏没有发现到在不远处树丛中的数量很多的潜伏者。这是因为上德塬的种种惨相、死气、烟火味乱了他的心境,导致思想不够集中。同时也是那些潜伏者能够严格控制自己的各种正常生理现象,让许多活人该有的迹象都没有显现出来,把自己收敛沉寂得和树木岩石一样。不过很难想象这么多的潜伏者是如何进行这种控制的,除非他们经过非常统一的残酷训练。
&ldo;杀出去吧!有哑巴长弓快弩暗中协助,就算对方人数多也不一定拦得住我们。&rdo;秦笙笙说话间十指上已经缠上了五色丝,而手臂有更多五色丝在游蠕着,仿佛色彩斑斓的活蛇虫一般。
天母蚕神五色丝本是西域克萨尔沙漠中的雪沙蚕所产,一百年才吐一回丝,吐出的丝雪白雪白。唐朝时印度东游至中土的僧人波颇,其所著《行见行经》(译名)中就有关于雪沙蚕的记载。后来此沙蚕被异域商人带至中土,由福建人林芝瑶在海边沙滩围场进行人工养殖,海沙之中还掺入了四色贝壳碎粒。因此产出了五种颜色且更加坚韧的天母蚕神五色丝。不过人工养殖的雪沙蚕只两代便再不能延续,这也许还是地域、环境、气候等原因造成的。至于雪沙蚕所产的五色丝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神话传说中都认为西方为西王母控制,而沙陀、交趾、赫达达这几个位处西方和西南的小国,国民都将西王母敬为蚕神,说天下人有衣穿全是拜西王母所赐。事实上这些小国供奉的西王母像也都是肥硕皱皮的模样,真就像一只大蚕。综合这些原因,才取了一个天母蚕神五色丝的啰嗦名字。
而北宋司马德贤的《天成珍奇考》中记载,天母蚕神五色丝的最大奇异之处不是其细如丝韧如钢,五色如霓。而是因为此丝是带有灵性的,能随着使用人的心情、气息、血脉而动。这种说法没有佐证,因为北宋之后这种天然材料就再未曾在世间出现过。如果有谁见过秦笙笙现在的情形,并且用文字记录下来,说不定就能成为多年之后《天成珍奇考》中关于五色丝灵性之说的佐证。
齐君元看了秦笙笙一眼,先将自己的状态放松了,然后才轻声说道:&ldo;不要紧张,来者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的。五色丝随性而动,现在全缠紧在你手指、手臂上,说明你心怯而力极,心理和肌体都太过紧张了。如果现在依旧能将五色丝隐于胸背之处,然后关键时候随心意而出,随心力而杀,那才是到了至高境界。&rdo;秦笙笙听了这话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
&ldo;老齐,你不要东拉西扯的了,现在哪儿都没法走,你说到底该怎么办。&rdo;这句混乱的话一说,就又显出范啸天很少行走江湖,遇事应变能力很差。
&ldo;嗯,没法走就不走了呗。坐下等着,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想干什么。&rdo;齐君元说完后,便找个稍微干净些的石墩坐下。其实这烧了一整天的地方哪还有干净的坐处,碰哪儿都是一把黑。除非是像疯女子说的那样躲在水里。
不过其他人无法像齐君元这样镇定自若,全都提气聚力严守以待。
范啸天为了能更好地应变对敌,将疯女子重新放到了地上。而王炎霸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大阵仗,眼见自己这几个人被暗中渐渐逼近的众多高手围困住,不由紧张得全身僵硬,紧紧抓住疯女子的两条腿不放,似乎这才是他的救命稻草。于是这满是死尸的惨烈火场中又出现了很滑稽也很诡异的一副场景:一个男子提着两条光溜溜的女人腿,就像提着待宰割的猎物;而被提的女子身体瘫软在地,无法判断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