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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那是一张脸，长在劳青的头上!

它是从劳青的脑中长出来的!

他看得几乎快吐了。看这凄厉的惨状，肯定是劳青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自己头上长了这么个怪物，吓得往外就跑，但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地上挣扎滚动，痛苦不堪。

难道昨天晚上他听到的声音，也是所长发现了自己头上长了这个怪物，痛苦挣扎的声音?但如果是这样，那声音到了所长室门口，怎么会还有人能锁上所长室的门，上了五楼去休息?而后来听见的，有个东西进了所长室，那又是什么?

总不能人脑里长出这么个怪物，就能像蚯蚓一样会分身吧?

&ldo;这个东西，叫人面蕈。&rdo;唐研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ldo;是一种菌类。&rdo;

&ldo;菌类?那……那个东西会动……是一张脸……&rdo;崔鸣好颠三倒四地说，&ldo;怎么会是蘑菇?&rdo;

&ldo;不是蘑菇。&rdo;唐研说，&ldo;世上有一种罕见的复合黏菌，古时候叫作太岁，太岁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含有蛋白质。人面蕈可能是单纯的复合黏菌转向肉食生物的一个古怪的变种……我猜它之所以长得像张脸，是因为这团黏菌最初就是附着在那张脸上长出来的。&rdo;

崔鸣好全身一阵发麻：&ldo;什……什么意思……&rdo;

唐研微笑了，他的眼神很清澈镇定，看着地上挣扎的劳青和看着窗外的花儿草儿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斯文而友好地说：&ldo;我的意思是那团黏菌是肉食生物，它们聚合在一起，刚形成的时候，第一个食物就是那张脸。&rdo;

&ldo;那……那就是第一个死者了?&rdo;崔鸣好有点抽搐，四肢冰凉，&ldo;在一个死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几种菌类聚集在一起，长出了这么一个怪东西，它们维持了那张脸的外形，却……不断地用这种形态在繁殖?&rdo;

&ldo;对!&rdo;唐研说，&ldo;它们集合成一个巨大的黏菌体，向动物进化了一步，大概地形成了一个新品种，而这个品种，毫无疑问当年它们就是从人的大脑中生长出来的，所以它们是食脑髓的一种生物。&rdo;他指了指劳青头上的那个肉色怪物，&ldo;你看，它是从他脑子里长出来的，俞所的头上也有一个深入脑髓的伤口。&rdo;

俞伦头上的伤口实在让崔鸣好刻骨铭心，不可能忘记，他一度以为那是枪伤：&ldo;这样说的话，大家都感染了人面蕈，为什么我没有长出怪物?&rdo;

唐研拖着他慢慢往二楼退下，说：&ldo;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也许我们要问问章龙。八月十三日，章龙来报告程实失踪，出警的俞所感染人面蕈，死亡;那天带班的所长，也可能感染了人面蕈;那天劳所和教导员不在，根据记录，是去了李树岭检查火灾隐患，可是他们都感染了人面蕈，为什么你没有?&rdo;他说，&ldo;难道是因为你没有离开派出所?&rdo;

崔鸣好茫然摇头，他们已经悄悄从三楼退回了一楼，说：&ldo;人面蕈……那种怪物，要怎么样才治得好?&rdo;劳青那样子，显然他很痛苦，但刚才教导员头上好像也有类似的东西闪过，他却毫无感觉。

唐研说：&ldo;这种东西我也没有见过，也许它能操纵大脑的某些部分，或者，在人死以后，它能用某些方法让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能代替血液和内脏给大脑提供养分?&rdo;他摇了摇头，轻声说：&ldo;这是一种没有见过的……从来没有过的东西。&rdo;

&ldo;我们……去找章龙!&rdo;崔鸣好突然坚定了起来，&ldo;这种怪物也许已经在蔓延，我们一定要先找到它的源头在哪里!&rdo;

唐研露出微笑，说：&ldo;嗯。&rdo;

9

两个人到了工厂，章龙却已辞职了，幸好留下了地址。崔鸣好找到地址，敲了敲门，门内居然有人来开门，倒是出乎意料。开门的章龙满脸胡楂，瘦得犹如一根竹竿，比起上星期来报案的样子差得远了，见到人先倒退三步，眼神闪烁不定，十分惊恐的模样。

崔鸣好安抚了这濒临崩溃的人好一阵，才解释清楚自己是谁，并告诉他，他们来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程实八月十二日失踪，八月十三日他就来报警?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料章龙缩在角落里发抖，全身抽搐似的痉挛，开口就说：&ldo;是我杀了他。&rdo;

崔鸣好一下跳了起来，唐研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章龙，并没有流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只听那干干瘦瘦缩在屋角的男人一边痉挛一边说：&ldo;那是个妖怪!那不是人，那是个妖怪!&rdo;

崔鸣好失声问：&ldo;你是怎么杀了他的?&rdo;

章龙露出冷冷的笑：&ldo;用菜刀砍了他，再背去李树岭扔了。&rdo;他从咽喉底下发出古怪的尖叫声，&ldo;他不是人，是妖怪，我杀妖怪不犯法。&rdo;

&ldo;为什么说他是妖怪?&rdo;唐研问。

&ldo;会变脸的人，有两张脸的人怎么不是妖怪?&rdo;章龙尖声说，&ldo;他长出第二张脸以后从外面背了好多土回来，总有一天，他会活埋了我!说不定哪一天就吃了我，我怎么能不杀他?有谁会相信程实是妖怪?没有一个人相信我!&rdo;

&ldo;背去李树岭了?&rdo;唐研和崔鸣好相视一眼，终于明白另外两个人是怎么被感染的，原来问题就在李树岭。

他们给120打了个电话，说明章龙的情绪不太稳定，需要心理医生辅导。两个人又匆匆赶去李树岭，李树岭不过是一座小山丘，山上长满了当地植物，因为土地贫瘠，所以连果树都没有种。

章龙所说的抛尸地点在密林深处，到处都长满了矮灌木和藤蔓，地上是厚厚的腐殖层，走到最深处，腐殖层中果然有一具遗骸。

只不过这具尸骨的头不见了。

在那具遗骸的四周，零零星星地生长着一团团灰白色的东西，形状不一，却隐约都在蠕动，看那东西散落的状态，的确和簇生的菌类差不多，都生长在泥土松软、腐殖层较厚的地方。

而地上那具没有头的遗骸，身上有几道严重的砍伤，还有明显的被火烧灼过的痕迹，但尸体肩后一个伤口却因为灼烧而越发明显，显然火焰在这个地方得到了氧气。尸体的旁边散乱地丢着一些东西，有残破的绳子、衣物、一根黑色的短棍，以及几行凌乱的脚印。

在这堆杂物和脚印之间，还有一摊黑色的泥土，泥土上蛆虫的痕迹宛然，甚至有成熟的蛹。

唐研蹲下来，在杂乱的遗物和草地之间看了看，从地上拣起几个东西。崔鸣好已经想通‐‐章龙杀了程实，将他的尸体背到李树岭进行抛尸，又放火焚尸，以求毁尸灭迹，随后他到派出所报假案，故布疑阵，想证明自己和程实的死无关。

但是那天教导员老黄和劳所恰好到李树岭检查火灾隐患，所以他们发现了焚尸的火焰，找到了程实的尸体。

在这个地点，李树岭阴暗偏僻的树林深处，八月十三日一定发生了可怕的变故，导致了李花派出所一个星期后离奇事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