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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ldo;你是白先生？&rdo;高疤四脚八叉的仰在水里问，&ldo;你不是在保定做事吗？&rdo;

&ldo;这里是我的家，&rdo;那人说，&ldo;回来看望看望。&rdo;。&ldo;这澡塘的掌柜也算胆大，&rdo;高疤说，&ldo;今天他还开张！&rdo;&ldo;我们这是沾的日本人的光，&rdo;那个人笑着说，&ldo;这是日本人洗过的剩水，我们好久不见了呀，高团长近来一定很得意吧！&rdo;

&ldo;得意个屁！&rdo;高疤在水里翻滚着，像小孩子爬在泥坑里练习游泳，溅了对方一脸水，他也不在意。白先生只好缩到一个角落里，躲避他造成的浪cháo，背过脸去说：&ldo;没有升官？&rdo;

&ldo;就要到山沟里受训去了，&rdo;高疤说，&ldo;还升官！&rdo;&ldo;八路军的事情，就是难办！&rdo;白先生叹了口气，&ldo;耀武这次回来，高团长和他有没有联系？&rdo;

&ldo;见过一面。&rdo;高疤停止了运动，靠在池子边上喘气说。&ldo;听说中央的队伍占了你们县城，&rdo;白先生爬过来小声说，&ldo;我劝你还是到那边去。在这边永远吃苦受限制，在那边，武装带一披，是要什么有什么。千里做官，为的吃和穿，何苦自己找罪受？当了半辈子团长，又叫去当兵受训，那不是罐里养王八，成心憋人吗？&rdo;

&ldo;他们怎么占了县城？&rdo;高疤也吃了一惊。

&ldo;怎么占了？&rdo;白先生冷笑说，&ldo;这像走棋一样，八路军退一步，中央军就得进一步！

空出的地面不占，还到哪里捡这样的便宜去？&rdo;

&ldo;里外夹攻，那我们不是完了吗？&rdo;高疤说。

&ldo;可不是完了呗！&rdo;白先生说，&ldo;日本的来头，你是尝过了，你看人家武器有多凶，人马有多整齐？这还不算完哩，听说各路又增兵不少，非把吕正操完全消灭不可！中央军再一配合，从今以后，八路军再不能在地面上存身了，你只好跟他们到山沟里吃野菜去，你舍得这个地方吗？舍得下你的太太吗？&rdo;

&ldo;我有点不信。&rdo;高疤思想了一会说。

&ldo;我要骗你，就淹死在这池子里，&rdo;白先生把脖子一缩说，&ldo;你想一想吧，升官发财，倒是哪头儿炕热？晚过去不如早过去，你要去，我们一块儿走。&rdo;

&ldo;我穿着八路的军装，路上不大方便吧？&rdo;高疤说。

&ldo;只要你去，&rdo;白先生说，&ldo;我家里什么也有。&rdo;

四十七

在姓白的家里，高疤换上一套便衣，在灯光下面，对着镜子一照，恢复了他一年前的模样。他脸上的疤一红，叹口气说：&ldo;干了一年，原封没动，还是我高疤！&rdo;

姓白的站在一边说：

&ldo;走吧，到那边你就阔起来了！&rdo;

由姓白的领着，他俩翻过石佛镇大堤跑了出来，没有遇到岗哨。这样晚了，路上已经断绝了行人，在堤头的一棵老榆树上，有一只夜猫子叫唤。

&ldo;我们要先奔子午镇，&rdo;姓白的说，&ldo;到田大先生那里一下，你也可以顺便告诉家里一声。&rdo;

&ldo;白先生，&rdo;高疤说，&ldo;我不明白，你是给日本人做事，还是给中央军做事？&rdo;

&ldo;其实是一样。&rdo;姓白的笑着说，&ldo;原先我是投靠了日本的，当了汉jian，觉得有点对不起乡亲。中央军过来，田耀武对我说，我走的路子很对，还推许我是一个识时务有远见的人，叫我也给他们做些事情，这样一来，我的路子更宽，胆量也就更大起来了！&rdo;

&ldo;我是个粗人，&rdo;高疤说，&ldo;现在的事情，真有点儿不摸头，从今以后，希望白先生随时指点。&rdo;

&ldo;其中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rdo;姓白的说，&ldo;你这样看：中央军和日本，合起来就像一条裤子，我们一边伸进一条腿去走道就行了。这个比方你不懂，我们再打一个：你原先不是一个走黑道的朋友吗？你的目的是偷，是发财。

我们不管别人说长道短，不怕官家追捕捉拿，有奶便是娘亲，给钱就是上司，北边的风过来向南边倒倒，东房凉儿没有了，到西房凉里歇去，中国的事情越复杂，我们的前途就越远大！&rdo;

&ldo;白先生真是一把老手。&rdo;高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