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傀儡机巧,无一不通。&rdo;
他说这话时神采飞扬,仿佛碰到了自己的领域便立刻骄傲起来。苏锦凑近了好奇地看,只见那木鸟胸腹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开关,他伸手去碰,立时弹出,中间竟是镂空了的,位置堪堪能容下一封信笺折叠后的大小。
唐青崖得意地解释:&ldo;这是我最喜欢的木鸽子,轻巧灵便,可以传信。&rdo;
苏锦的注意力从那木鸽子身上挪开,颇为嫌弃道:&ldo;这个……是鸽子?会不会太肥?&rdo;
唐青崖:&ldo;……闭嘴。&rdo;
似是方才那些话使得厢房当中气氛活泛了许多,唐青崖同他说完这些,瞥见那人脸色松动,不再如同喝闷酒时的低沉。
他拿手指敲了敲苏锦的茶杯,轻声道:&ldo;我知你失去至亲,门派遭劫,心中定不好受。但还得好好活下去,才是给令师最大的慰藉。&rdo;
苏锦不语,目光落在小小的一方茶盏中。澄碧的茶水晃动开一圈涟漪,他方才道:&ldo;凌霄剑谱在我身上。&rdo;
此言说得轻巧,仿佛并未经过深思熟虑,张嘴就滑了出来。唐青崖却并不意外似的,仍是单手托腮,放在苏锦茶盏边缘的手指不曾收回,轻描淡写地&ldo;嗯&rdo;了一声,示意&ldo;知道了&rdo;,然后便再无反应。
苏锦问道:&ldo;你知道今天要杀我那人是何来历吗?&rdo;
唐青崖满不在乎道:&ldo;上回是朱雀帮的喽啰,此次是烽烟渡的跟班,一般人喊他季老六,勉强算个二流高手。不过他不练剑,这剑谱抢来,多半要去讨&lso;黑雀&rso;欢心。&rdo;
苏锦&ldo;哦&rdo;了一声,他知晓&ldo;黑雀&rdo;是何人。
桃花坞现今的大当家,一个女人,便是她最开始大放厥词,说与谢凌有杀夫之仇,如此才煽动一群武林&ldo;豪杰&rdo;,纷纷要替天行道地杀上了会稽山。
唐青崖以为这人听到仇人名讳,再怎么样也会些许愤懑,而苏锦只闷葫芦般回了一句,再没有多言。
他见状暗自好笑,敲边鼓道:&ldo;这可是与你师父有关的人。&rdo;
苏锦瞥了他一眼:&ldo;马上要见到了,我若立刻义愤填膺,反倒如了那些小人的意,岂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rdo;
唐青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的好涵养不过是装的,拊掌两下以示赞赏,又道:&ldo;见了黑雀,你要做什么,不由分说杀了给你师父报仇?以你现在的功夫,若在这一个月内参透了那剑谱,可不是什么难事。&rdo;
&ldo;我只想知道真相,师父并非完人。&rdo;苏锦平静道,&ldo;若是他当真不对,失了公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打砸抢烧,这些事一旦做出来,又和他们有什么分别。&rdo;
唐青崖被这番出乎意料的言论折服了须臾,配合地点头道:&ldo;你说的却是在理。&rdo;
眼见三更已过,苏锦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两个大男人如今挤在一个厢房内,难不成还要睡一张床。他倏地站起来:&ldo;我再去要一间房。&rdo;
走出一步,身后传来唐青崖优哉游哉的声音:&ldo;回来,慌什么,我又不睡觉。&rdo;
苏锦僵在原地:&ldo;你不睡觉,那我们俩共处一室,也有些……&rdo;
&ldo;你我又不是孤男寡女,须得非礼勿视。再说那天在临安,不也是一间房。&rdo;唐青崖说着说着竟笑了,站起后顺手在苏锦后脑勺呼噜了一把,&ldo;小小年纪还挺恪守伦常,真想知道谢前辈给你看的什么书‐‐去睡吧。&rdo;
被他猝不及防揉了一下,苏锦皱着眉拍开唐青崖的手,正要反驳什么,又被人抓住了肩膀,毫无还手之力地扔到了床边按下坐好。
做完这一切,唐青崖便好整以暇地退回桌边,将那茶水放置一旁。他从橱柜中抽出一床备用棉被往地上一扑,竟正儿八经地打起坐来。
苏锦如坐针毡道:&ldo;你当真不睡?&rdo;
唐青崖睁开一只眼:&ldo;再不睡觉打晕你。&rdo;
这话猛然间和程九歌在他小时说来唬他的重叠了,苏锦几乎生出了条件反射,连忙脱鞋直挺挺地躺好,开始一心一意地数羊。
白日乘了半天的船,后面又被太阳晒得几乎脱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又与那季老六大打出手,想必是累极了。不一会儿,苏锦的呼吸就平稳了,偶尔夹杂着一两句含含糊糊的梦呓,他翻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唐青崖默不作声地盯了一会儿他单薄的脊背,装模作样的调息姿势变成了斜靠,旋即将就着躺在那床棉被上睡了。
被青石地板硌得腰疼之时,唐青崖皱着眉想,&ldo;他妈的,叫你心软。&rdo;
☆、第十一章
苏锦睡了个好觉,难得的一夜无梦,彻底地将他从那些残酷的魇中解脱出来。
他保持着在会稽山时的作息,辰时起,亥时休。于是天光乍亮之时,苏锦翻了个身,立刻遵循习惯睁开了眼,毫无困意地坐了起来。